房澤渾身一顫,好半天才抬起頭來,似乎一整天都沒有沾了一滴水那樣嘴唇干裂“是的,墓貴子。”他說完這句話就忙又低下了頭,仿佛沒有一點勇氣面對她了。“我們必須得退兵。”
“是嗎。”反而墓幺幺反應很是平靜。她沒有發怒,表情也沒有變上一變,又轉過視線看向蔣安青。“蔣將軍,你呢。”
比起房澤,蔣安青要淡定上不少。他看向墓幺幺,行禮道,“貴子,退兵吧。”
她沒有說話。
這兩個將軍,一個是她的心腹,一個是她后來提拔掌控除了梼杌衛剩余四軍的將軍。兩派將軍,皆是此回答,她其實并不太意外。
“圣帝旨意昭昭入天,且不論我們,貴子,那些普通士兵都是親眼目睹,六道圣旨,他們看得清楚分明。就算他們不想退,也不得不退。更何況圣旨里還說的清楚,御尺橋已經沒有守的意義了,只要退回魂歸谷用魂歸谷的大陣滅殺荒人就行。貴子,這些人已經撐到了現在,不能因為他們看到了一條輕松不至死還有希望的路就責備他們。”蔣安青向來理智,一板一眼地說道。“他們不能違抗圣旨。”
“我們也不能。”
“您也不能。”
他盯著墓幺幺的眼睛,“貴子,時至如今,您能讓我們御尺橋撐到現在,活捉了哈睿,殺了哈端,敵我懸殊至此的情況下還能使荒人挫敗至此,守御尺橋至今您已經做得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蔣安青重復了一遍最后幾個字,說到末尾時,嘴里竟好似生嚼了一片苦丁茶那樣酸澀至苦,眼眶都澀的發痛。
比起房間里此時的不甘心,憤怒,痛苦,難過重重情緒。
墓幺幺反而是最平靜的一個了。
她只是垂目下來,手指輕輕滑過面前軍事地形圖上的御尺橋,指尖一路從御尺橋的位置朝后滑著,滑過橋首正乾,滑過帥塔,滑過塔門,滑過四個陣眼,滑過天乾門,滑過定海門,定海門后縱橫兩千里的夜曇郡。
“這是你們的故土家園。”
“這是你們上面生活過的活生生的人。”
“這是你們身為士身為將本該有的底線。”
“這是你們的。”
“并不是我的。”
“所以,我并不在意。”
她話音落下,地形圖被她兜手掀翻,在她的眼前碎成了齏粉。她在漫天飛揚的沙土之中站起,朝門外走去。碎沙將她的眉眼浸出一片閃閃發亮的凌厲,也將她的嗓音磨出了一股邪意的煞氣。
“你們今日退讓的不是一座橋,輸掉的也不是一場戰爭。你們今日輸掉的,是你們生而為人的尊嚴。”
墓幺幺推開了門,走出了門外。
“你們欲退,那便退吧。我墓幺幺,是不會退的。”
“我答應過一人,我不會退。”
“我便永不會退。”
“我許過一人,我不會輸。”
“便絕不會輸。”
三更。
我永遠愛幺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