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瑯,如果你沒有降生在這世上,該有多好”
“如果你母親沒有生下你,該有多好”
深深埋葬的記憶里被墓幺幺一句話掘開了墳墓,露出鮮血淋漓的慘不忍睹。
狐玉瑯的呼吸在這時亂了起來,好半天,他才用手指按住了太陽穴,笑地云淡風輕,“墓貴子,我很喜歡凡人有句俗話,很多時候再復雜的問題只用一句話就解決了。”
“是我母親教我的。”他的視線遠遠地停住了,不知落在了哪個時空哪個回憶。“她說,反正,來都來了。”
“不管這人世一遭是苦楚幾多磨難多少,來都來了啊。”
他揉著太陽穴,沒有繼續說下去。
墓幺幺好似真的被安撫了一樣,沉沉地倚在他的肩頭,良久呼吸也平緩了下去。濕熱的液體浸透了他肩上的布料,也不知是她的血還是她哪怕昏過去還流不止的眼淚。
當感覺到她真的毫無意識了之后
狐玉瑯仰起頭來抵在了冰冷的墻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我此時不能殺她。
因為若她死了,御尺橋定輸,那么囚虞上一定會怪罪下來畢竟他同意讓他殺掉墓幺幺來報仇的前提是,不能輸掉御尺橋。
不不,她死了,不還有你嗎她現在已經重傷這樣了,已經對戰爭起不了什么關鍵作用了。而你,你狐玉瑯好歹也是七化大宗,扭轉戰局也不是不可能。
不,比起她的實力,她現在最重要的是一個象征,一個符號,一顆黎明之星,大戰之前若死掉的話,會非常打擊士氣。
可還會有比眼前更適合的機會嗎
你可以輕松的殺掉她,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狐玉瑯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難道忘記你為什么要加入修篁,為什么要與囚虞上做交易了嗎你難道忘記了慘死的如兒了你難道忘記你的道心了
你難道忘記了,眼前這個不堪一擊的女人,是你的仇人了你難道忘記了,她已經成為了你道心之上抹不去的魔障
難道
你要放著眼前這一勞永逸的大好機會不要,滋生心魔嗎
難道,你
閉嘴狐玉瑯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當痛楚襲來,他腦海里掙扎吵鬧的兩派意識終于歸于冷靜。
他再次抬起了手。
停在了墓幺幺的脖頸上。
嗚,嗚
如同剛出生的小貓崽一樣微弱不可聞的聲音,極淺淡,極微弱,極怯懦地響著。
是她,在哭。
那么小心翼翼地,連昏迷都不敢哭出聲來的膽小和懦弱。
他的手再一次僵在了原地。
久久。
狐玉瑯的手指動了,卻是朝上,輕輕擦去了她眼角滲出的淚來。
我還有機會。
不急。
不急的。
等到烏肅雪帶著奧醫匆忙趕到時,莫名地盯著墓幺幺身上突然多出的輕鎧,疑惑地看向狐玉瑯,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狐玉瑯就站了起來。
墓幺幺失去了依靠,好在烏肅雪眼疾手快上去摟住了她才不致于讓她失去了狐玉瑯的依靠而摔倒在地上。不等烏肅雪去怒罵,狐玉瑯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墓貴子傷得很重。右眼被神器灼傷,一時怕是難以恢復。她體內的氣息亂的一塌胡涂,我根本摸不到任何化力的存在。最令人擔憂的是”盧明成的聲音很是低迷。
“到底怎么了別吞吞吐吐的呀“烏肅雪最為沉不住氣,高聲叫道。
“她的紫府里一片死寂,右手的經脈也徹底斷了。”
“你說什么”
“不可能”“盧奧醫,那哈睿手中的神器極為古怪,所以可能會對貴子造成一些我們也無法理解的傷害,還請您仔細再看看,行吧”蔣安青勸道。
盧明成臉色發苦,連連擺手,“諸位將軍,你們沒明白我意思,她這傷不是一次兩次能這樣的。貴子大概不知道撐了多久,才能傷到這種程度。我實話跟你們說吧,這樣狀況的人,我都沒想到她現在還能活著。”
“怎么說話呢”烏肅雪聽到這話立刻上頭了,這就要卷袖子。就算一旁的人上來攔住了他,他還是張牙舞爪地高聲叫道,眼淚都叫出來了,“這是我們霸相府的貴子她不會有任何事的我告訴你,我貴子她絕對絕對不會有任何事情的你這個庸醫庸醫”
被冒犯的盧明成并沒有生氣,而是看起來更加蒼老了許多。“烏將軍,在這御尺橋上,她經歷了什么,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對吧就算你們給她加上什么黎明之星的稱號,墓貴子她也終究是一個人。一個人,只要被人傷害,就會受傷,只要受傷,就會死。”
他抬起頭來看著房間內沉默下去的幾位將軍,“眼下橋上這樣的情況下,我真的無能為力,回天無術。”
盧明成離去之后,烏肅雪這丈八男兒,愣是泣不成聲。
“王師傅,李師傅,你們救救墓貴子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向了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兩個人。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