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哭著驚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日暮黃昏。
察覺到有人正在她面前,她本能地像是一只受驚地雛鳥抓起了絲被縮入了床角幔帳其后。
“珊燁娘娘,您醒了。”來人對她屈膝行禮便很快就站起,端著一盞藥,“奴婢來服侍你喝藥了。”
“咳”墓幺幺張了張嘴,可哭叫了整夜的嗓子痛得像是火燒。“你叫我什么”
“珊燁娘娘。”那女子上前一步,“族帝賜了您封號單一珊字,等您身體好些了,再為您舉行受封典禮。”
“不,我咳咳”墓幺幺嘶啞的已經聽不出原本的本音來,干咳了兩聲,“是狐玉”她此時察覺到異樣,低頭一看,自己赤裸的四肢和脖頸上拴著粗重的鎖鏈,鎖鏈上還閃爍著一層層的符文。
“娘娘怕是睡糊涂了,能賜您封號的當然是我族族帝,怎么能是小王爺呢。”那女子又補充了一句,“來,這是您今日要服的藥,不能誤了時辰。”
墓幺幺此時頭痛欲裂,已生不出余力去思考女子說話的含義,掙著自己身上的鎖鏈,又驚又怒。“放開我,你們怎么敢”
“娘娘,喝藥。”那女子再次進了一步,覆著的面紗也遮不住她臉上猙獰的火痕。
“是你”墓幺幺認出來這女子的模樣。“你是狐平”
“娘娘記性這么好,看來應該還無大礙。”狐平冷漠的將藥盞推倒她的面前。
墓幺幺朝后再次縮去。“我不喝。”
“娘娘。”狐平端著藥盞,盯著她說,“這是專門為您調制的藥,每日必須得按時喝了。為了您自個兒著想,我勸您一句,您還是現在自己喝了。”
“不,我不會喝。”墓幺幺縮成了一團,強烈的抗拒堅持著。她不能喝這藥,這女人是狐玉瑯的心腹,她拿來的藥就一定是狐玉瑯為她準備的,她怎么可能喝下去。
狐平望著她,“娘娘,您要學會識時務。您非得惹他不開心最后受罪的還是您。”
她當然知道狐平說的他是誰。
可是她咬緊了牙,愣是不松口。
狐平沉默地看著她倔強的眼神,看著她若隱若現的身體上滿身的青紫和傷痕,心下不由地又是一緊。她年紀長了狐玉瑯許多,當夜被狐玉瑯遣離時就意識到了會發生什么,但是她也絕對沒有想到狐玉瑯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凌晨受狐玉瑯召去那偏殿時,饒是她自見過許多場面,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小王爺。”
“我已為她清洗過了,把她送到去那里。”
“是。”
狐平當時抱著墓幺幺,這個比她單薄上許多的年輕少女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破布娃娃,昏掛在她的身上,渾身上下俱是遮掩不住的青紫痕和一條條的血痕,哪怕已被狐玉瑯所謂的清洗過了,那些傷痕也看得人觸目驚心。
狐平按照狐玉瑯的要求將墓幺幺安置好,取了一些藥給她敷上。可在給她上藥的時候,狐平心性何其堅定,也止不住的手都在發顫。
在這時之前,狐平雖知狐玉瑯秉性,但無論如何她也怎樣也料不到狐玉瑯會狠絕到如此地步。
這簡直比狐狂瀾的暴虐還要過由而不及。
念已及此,狐平咬了咬牙。“娘娘,您聽我一句勸。他的性格”
“狐平。”這時,在他們身后忽然傳來淺淺一聲。
兩人皆是一驚。
狐平陡然畢恭畢敬地轉過身來,“小王爺。”
今日他換了一身淺皎藍的隆重官袍,顯是剛議事回來。他從日暮灼輝之中走來,浮沉于柔光之間的微塵,如同細微的寶石碎片濺了他滿身。
他身上還帶著日光的暖意,如他慣帶著的那柔和笑容一樣溫暖。
可墓幺幺卻如同見了鬼怪一樣不停地朝后瑟縮,已退到了冰冷的床柱上蜷起膝來,臉色于一瞬煞白如紙。
“把藥盞拿給本王。”狐玉瑯緩緩出言道。
“是。”狐平將藥盞放入狐玉瑯手中。
“你退下吧。”狐玉瑯說道,撩起衣擺便坐于塌上,端起藥盞垂眸吹著藥。
“”狐平見狀,有些遲疑,沒有動。
“怎么。”狐玉瑯掀起眼來,望她一眼。
“小王爺,不然還是我來喂娘娘吧。您也先”
“狐平。”啪嗒,狐玉瑯手中的勺子碰了一下藥盞。“你今日話格外的多。”
“小王爺恕罪”狐平慌跪倒下去,“只是眼下我們還有許多事未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畢竟還是”
狐玉瑯悠悠吹散了藥盞上的熱氣,“這般再不愿走,就留一指在這。”
一更。
抱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