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試那破心流血是何滋味。”他艱難綻開笑顏,“我無事,你回去安寢吧,天都要亮了。”
“尊上,你為了她當真要舍棄自己,拋下茨山子民嗎登上這妖尊之位,絕不可反悔呀”
她指著之燼,癲狂一般,與仲炎多見的往日沉篤模樣,判若兩人。
之燼的心揪著疼,她印象中那個可愛有趣的匆匆頓時破碎。
“尊上,你知道她是誰嗎”匆匆大笑,“她是被天庭逐出界,流放荒蕪之地的火妖啊”
“匆匆伴尊上數百年,從未見過你對誰這般用情至深,為何是她你不能真的愛上她呀”
她跪在床榻前,將耳上雙珠,扯下,撕心裂肺般捧著它們,“匆匆做了那么多,僅僅得到這一對蚌珠,她之燼憑什么能讓尊上心甘情愿破心流血”
“尊上忘了茨山數年戰亂不要緊,不喜歡匆匆也不要緊,可是嬤嬤告誡過你的話,要匆匆提醒你嗎”
“相思在膚,此生情薄”
仲炎的確忘了那年,匆匆的族人,如今這正宮的主事,蘇里嬤嬤,初識他時,見那脖頸間如一粒相思子般的朱砂痣,皺了眉頭。
嬤嬤說,相思在膚,此生情薄。縱然得歡好女子,如意美姬,卻難覓真心。
他問,難道此生情緣盡斷。
不是盡斷,而是終離散,生有印記的妖,是妖中異類,命格奇絕,可能死得慘烈,也可能一生無恙。
鹿妖族,最善解姻緣。他當時深信不疑,也確實如嬤嬤所說,那些被他寵幸的女子不曾摯愛于他,他也都無愛。
怪不得,仲炎此刻才知自己為何對藍袍仙人的話那般在意,原是早已在蘇里嬤嬤那聽過些判言,心中存過顧慮。
“尊上情愛本就稀薄,斷不可為她而起。”
他看著匆匆拽著那對蚌珠耳墜,掌心被刺出血跡,這數百年是因匆匆的仔細妥帖,他才稍許輕松。但他竟不知視為妹妹的匆匆對自己或許藏著幾許男女之愛。
“匆匆,本尊命你退下”
“尊上,看來匆匆在你心里從來都毫無分量。”她起身,走近之燼,懷著恨意,“即便你情深似海,單純善良,又如何。你是被貶的女囚,前半生與天庭的糾葛,會牽連你在后半生相識的人,你知道嗎”
之燼已哭不出來了,她木然地看著匆匆,“天庭之人不會記得還有我這樣一個不足掛齒的妖。”
“你不是說能在天庭當差,是因某位重臣嗎,而你又被流放,連那重臣都無法保護你,可見你得罪的人是比那重臣還要上幾個品階。”匆匆冷笑。
“天庭之人如何刻板無情,妖界皆知,那與你有仇怨的天庭之人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你。”
之燼沒想到那日將這些秘密悉數講給匆匆聽,是認她為友,也是以為匆匆天真,知無不言,她實在不好意思隱瞞自己的前半生。誰知她笑自己愚笨與任人唯親,她不怪匆匆口無遮攔,是她做了錯事,此刻便是代價。
“是,是我的罪過,我誘惑天族太子,被天后娘娘發現了,所以獲罪,入獄,也不知是誰為我求了情,免去死罪,流放妖界。這是事實,你猜的沒錯。”之燼知曉匆匆姿態輕盈,并無跛腳,即使心中疼痛,也不免喜悅,“你并非修煉不濟,如此便好。”
匆匆為這慶幸自己不是跛腳的目光動容,情緒緩和下來。
也許沒有自己的敵意,與之燼能解開誤會,繼續為友,可是她知道回不了頭了,情意會隨利而變。她匆匆既然決定伴仲炎登上帝位,就要恪守本分,為他考慮一切,讓他成為這妖界最為敬仰的妖尊,一生無恙的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