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她手持利刃,正抵在那人的咽喉,稍以加力,血涌而出。
偏偏那人法力極深,揮手奪去短刀,狠厲砸在地上,不屑道,“若非太子殿下的托付,你以為我會來此處,搭救你這將死之人。”
之燼記不起如何來此,更不知此地是何處,周身疼痛未減分毫,倒是覺察到心上的惡疾緩緩痊愈。想來定是依仗眼前這青袍男子的醫治,她頷首,“有勞你了。”
“你已昏厥三日,殿下無法以我所奉的丹藥,解你病恙,便請我親自為你療愈。”
她羞愧連累祖云費心,目中水霧裊裊,“多謝你們,救我性命。”
木案上的藥茶失了溫熱,他起身將其倒去,再添一盞,面無喜怒,“世間情緣本就稀薄,何必糾葛,落得遍體鱗傷。”
聽罷那人的告誡,她思緒淤積,繼而苦嘗著醒來后,夢的盡頭,情緣深處,令人無限惋惜咳嗽不止,端著藥盞的柔夷,忽地沒了力道,頃刻間,殘破一地的草木烏汁。她急忙去拾鋒利碎片,卻被他抓住了手腕,其惱怒神色,不容反駁,“情愛之毒,何其厚重,你要是還不放下,死期猶在。”
北海七皇子,青袍白蓮冠,此刻正絲毫不顧男女有別,緊握一個虛弱女子的手,還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地數落。他瞿玖乃醫藥世家,見不得別人殘己體魄,毀己心神,愧對這天地造物的恩德。
“人有來世嗎”面容憔悴,因及春寒,越來越冷。
瞿玖見之燼如此眷戀情深,不免恍惚,以為她就是那個人,“茗玉”
茗玉,她只覺這名字實在耳熟,卻是怎么也想不出那兩個字源于哪個故事。
也許歲月真的過去太久,即便是他這個故事中的人也快要忘了吧。那年的他還不是北海的儲君,習藥多年,從未去過天庭。
聽說天庭帝二子,是孜懿帝妃所生,聰穎貌美,名為茗玉。
彼時天界,正因仙逝了一位師祖,喪鐘長鳴,他的父帝令他攜著北海靈芝去祭奠。還未行至虛空宇,便見一個雖年長,但容貌艷麗的女子衣衫凌亂,瘋瘋癲癲,念念叨叨,說著,別殺我,我不知道,別殺我身后的仙衛欲用捆仙繩,將其束縛,卻又不敢傷害女子。
他片刻思索后,徑直而去,正聲道,這是萬年靈芝,可減輕這位貴人的癔癥。
兩人向他行禮,規矩應答,北海皇子,煩請您莫要掛懷,此事吾等會處置。未等仙衛說完話,一個仙奴連忙奔上前,哭著求他,請您救救帝妃救救她吧
瞿玖震驚不已,不曾想此刻被制服在地,憨傻的狼狽女子,竟然是帝妃。
仙奴將瘋癲女子擁在懷中,帝妃生的病不是濡染之癥,不會傷及他人,求您為她醫治吧
北海皇子,恕吾等多有冒犯,今日之事,還請皇子殿下守口如瓶,萬不可泄露,也請此刻快些離去吧
細看那女子之體貌,他迅即斷癥一二,這位帝妃,并無濡染病的表象,為何天庭無人看診。
是天帝仙奴的血順著仙衛的金石锏,凄厲流下,殷紅一片,凝結在帝妃的亂發上,甚為瘆人。
來不及阻止傷人之舉的皇子瞿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天庭小仙奴死在自己面前。他曾為天庭的規誡森嚴,多有順服;曾對天庭的法力無邊,多有崇拜;曾因天庭的富貴華麗,多有仰慕而這一刻,那顆醫者仁心,那顆未曾見識過世態炎涼之心,有了一絲顫抖他問自己,這真的是引領四海五界萬壽無疆,天下一心的天庭嗎
裹仙袋收了仙奴的身,干干凈凈,帝妃似乎不知方才死去了一個忠仆,還笑嘻嘻地咬著烏發上的血塊,可憐可悲更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