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也配跟巴黎相提并論”如果在老巴黎人面前稱贊倫敦,你一定會得到一個白眼。
巴黎人為他們創造的城市驕傲,只有這圍繞著皇宮的這片中心區域才是他們拿去給世界展示的名片。
冉阿讓活了45年第一次見這樣的城市,這就是他的國家的首都。
他走在下城區時,只是懵懵懂懂地想,原來巴黎也就是大一些的里昂,再大一些的法夫羅勒。
下城區的街道擁擠不堪,房子的外墻沒有任何裝飾,石塊壘得毫無章法。小巷過道半空掛著晾衣繩,上面垂下發霉的被子,旁邊加蓋的木板棚屋搖搖欲墜。夯土的道路,雨天泥濘不堪,晴天全是灰塵,爛木板架在臭水溝上,男人的靴子和女人的裙擺都是泥土和污穢。這才是冉阿讓熟悉的世界。
而他現在像是誤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樓房雖然也排列密集,但外墻雕刻精細,大理石磚塊色澤一致整齊劃一,面對大街的木門好似用一整塊橡木雕的,好像家家戶戶都是市政廳。道路雖然也不干凈,但都是青石塊鋪成,少有坑洼的臭水坑。
雖然這里也有衣衫襤褸的乞兒,但他們都畏畏縮縮地像流浪狗一樣貼著墻根行走。有時候流浪的人連狗都不如。
上城區讓冉阿讓很不安,特別是他注意到街上巡邏的警察會對衣著不佳的人盤問。而他雖然換了一身還算體面的衣服,但長途奔波后神情疲憊,他的潦倒樣跟街上體面的紳士對比,實在寒酸。他有點后悔來了。
“喂停下,你的證件呢”
迎面走來兩個警察。
冉阿讓心里一驚,卻見警察不是對他說話,而是對他旁邊另一個矮小的男人。
冉阿讓還在猶豫要不要目不斜視走開,但他19年的牢獄生涯讓他對公權力多少有恐懼感。他出獄后不曾對警察有過不敬,這種心理就像被拿住多次的耗子見了貓,總歸是被震懾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證件呢”
其中一個警察注意到旁邊的冉阿讓。
巴黎警署最近接到薩瓦省的信函,說是一個搶劫逃犯流竄進了巴黎。這個逃犯在假釋路上二次犯罪,罪大惡極。巴黎方面很重視,于是組織警力開始排查,據說這個逃犯矮小敦實,像小牛犢。
巴黎警署每年接到類似的外省警署信函太多了,每個月就有一樁甚至幾樁兇犯流竄入巴黎的案子。好像全法國的罪犯都只曉得往巴黎跑。
警察看冉阿讓的身形就知道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他純粹是看冉阿讓在一旁看他們,順口問的。
冉阿讓手心緊張到冒汗。他不知道自己的追逃令是不是已經傳到巴黎了。雖然已經改頭換面,但他還是擔心,畢竟總有那么些直覺力超強、喜歡刨根問底的警察。
突然他的心鎮定下來。這是多次逃獄練出來的緊急狀態,他把身體交給那個冉阿讓。
“警察先生,我叫約翰馬德蘭,我沒有帶證件。”冉阿讓直視警察,沒有脫帽敬禮。
約翰馬德蘭,聽起來是個體面人的名字。“為什么不帶”
“警察先生,我只是從8法里外的村子來巴黎探親。今日來,今日回,這樣短的路沒有人會記得帶上證件。”冉阿讓回答得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