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說的話都還沒說。
他聲音那么好聽,可惜以后再也聽不見了。
水珠順著睫毛一串串墜下,她環抱著自己盯著腳下的水流發呆。
聶凜在外面等了很久,等他以為她有什么事情想進去看一眼的時候,浴室的門慢慢被打開。
蘇芒珥穿著寬松睡衣,濕著頭發出來。
她耳朵的情況還不清楚,最好是別用吹風筒。
他牽著人走回她的臥室,讓她在床邊坐好。
聶凜去拿了兩條干毛巾,站在她身側,替她擦著頭發。
蘇芒珥的情緒幾乎在崩潰的臨界點上,自然而然地接受他這么耐心的伺候。
聽不見聲音,但是她可以感受得到。
感受得到他用毛巾輕柔地給自己擦著頭發,感受得到他的陪伴。
如葉聞所說的,哪怕聽力全失他也沒有嫌棄自己。
手指抓著睡衣的衣擺悄然收緊,蘇芒珥的呼吸又短促起來。
可是以后呢,她要這樣讓他費心費力照顧一輩子嗎,她能允許自己這樣么。
聶凜聽見面前背對著他坐著的女孩呼吸又不穩定起來,以為是自己扯到她頭發了,趕緊放手俯身去看她,見她沒有哭也沒有被扯痛的表情后松了口氣。
蘇芒珥抬眼,看見他撐在床面上眼含溫柔地看著自己,似乎在用眼神詢問自己的異樣。
她抿住唇,對他搖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
給她擦完頭發,聶凜扶著她躺進床里,他給她掖好被子,用備忘錄打字告訴他。
晚上有什么事,用手機打電話給我,我聽見鈴聲會過來,好不好
被子蓋到脖子,她就露出個小腦袋,盯著屏幕上那行文字又點點頭。
聶凜離開了房間。
她全無睡意,盯著天花板看,屋子里開著小夜燈,天花板的光圈一層層遞減。
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
她不知道為什么表弟會突然出現在南城,舅舅一家在海堯定居六年,從沒傳出過要回來的消息。
好安靜。
她嘆了口氣,蜷縮著抱住自己,閉上眼睛。
原來聽不見聲音的世界是這樣的。
了無生機,一切都像是死的。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有人從身后拖住她,她渾身汗毛倒立。
一雙大手掐著她的脖子,粗魯的話在她耳邊吼著模模糊糊聽不完全。
她被掌摑,被毆打。
怎么喊,怎么叫自己嘴巴都出不來聲音。
在窒息感到達頂峰的時候,蘇芒珥倏地睜眼,從噩夢里驚醒。
她張大嘴巴不停地奪取氧氣呼吸著,額頭上沁滿了一層汗,前胸后背都虛弱地發疼。
蘇芒珥再也無法睡著,她甚至覺得這間只有微弱光芒的房間像是牢籠,耳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讓她半分安全感都沒有,害怕到腳趾都在顫抖。
她禁不住地發慌,懼怕。
她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哽咽兩聲,再也忍受不了的翻身下床,赤腳走在木地板上。
臥室外的地面是大理石紋理的磚面地
,赤腳踩上去的瞬間冰得她一激靈,外面昏暗的,她一點點摸索著往他的臥室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