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直覺這個問題有詐,可事已至此只能認真回答“真的。”
百里溪為她整理好裙擺,挑著燈籠站起來“沒有扭傷,許是鵝卵石咯了一下,涂些藥膏就是。”
傅知寧還在呆呆地看他,盈盈眼眸仿佛泛著微光。
百里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要咱家扶您起來”
傅知寧回神,連忙站了起來,接著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他
沒有哪個劊子手,會幫死囚檢查小傷吧更何況他還提醒自己不要高興太早雖說這句有點像威脅人就是了。
傅知寧猶豫許久,還是決定問出來“掌印大人不怪小女”
百里溪面色平靜,為了配合她的步伐刻意放慢了腳步“為何要怪傅小姐”
“就、就今日傍晚之事。”傅知寧小心謹慎,盡可能不描述清楚。
百里溪垂著眼眸,看燈籠的螢火之光“不過是一場意外,傅小姐不必介懷。”
“那我們怎么沒走先前的路”傅知寧繞了幾個圈,還是決定直接問。
“因為先前那條路上的污雪已經結冰,為免摔跤只能走這條已經清理干凈的路,”百里溪頗為意外地看向她,“傅小姐以為呢”
“小女也是這么以為的。”傅知寧硬著頭皮回答。
百里溪唇角微揚“可惜,傅小姐還是摔跤了。”
傅知寧假裝沒聽到。
兩人一前一后慢吞吞地往前走,花費許久的時間才走到倚翠閣門口。
“傅小姐,進去吧。”他說。
傅知寧應了一聲,低著頭往院中走,快走到倚松房門口時,她若有所覺地回頭,就看到他還挑著圓圓的燈籠站在門房下,安靜地看著自己的方向。
燈籠散著昏黃的光,燈下是一小片圓圓的黑,而他整個人在光與暗之間,即便有點點火光,也無法將他與黑夜分割。
傅知寧心口一疼,倏然想起他連中三元騎馬游街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身著紅色狀元袍,高坐于汗血寶馬之上風光又英俊,就連旁邊的探花郎都要遜色三分。她擠在人群中笑著與他招手,看到姑娘們朝他丟手帕,雖不知是什么意思,卻也學著給他丟東西,沒有手帕就丟糖塊,糖塊丟完丟荷包,就在要拔頭上的絨花砸他時,他終于忍無可忍地看過來。
“回家去,練十頁字。”
一晃眼,竟也這么多年過去了。
傅知寧無聲地笑了笑,對著還站在門前的人福了福身,扭頭回了房間。
百里溪面色平靜地看著房門關上,看著窗上亮起燭光,又看著燭光覆滅,許久才轉過身去,拿著已經快要熄滅的燈籠徹底融進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