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臨陣脫逃,但也不能太像逃兵,免得虎頭蛇尾惹怒了他。所以傅知寧決定給百里溪寫一封信,一封言辭懇切、態度誠懇的感謝和道別齊飛的信,算是對過去三年的一場交代。
待蓮兒將墨磨好后,傅知寧拿起竹節筆便要書寫,只是還未落下第一筆,腦海里就驀地響起百里溪清冷的聲音
“你有多久沒練字了”
傅知寧手一抖,墨滴頓時順著筆尖落下,在宣紙上留下一個黑點。
“哎呀,奴婢幫您換一張。”蓮兒連忙去拿臟了的紙。
傅知寧攔住她“不著急我先練練字再寫。”
蓮兒頓了頓,疑惑地看向她。只見傅知寧真的在有了污痕的紙上開始練習一撇一捺,認真程度堪比馬上該春試的學子,連蓮兒都跟著緊張起來。
練習大半天,手感總算回來了點,傅知寧將被寫得濕漉漉的紙抽了,蓮兒急忙接過去,再回頭時,傅知寧已經開始寫字了。
看樣子是在寫信。蓮兒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而是盯著自己手中努力痕跡很明顯的紙。
小姐難得這么認真地寫一堆,若是扔了也太可惜了。蓮兒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將宣紙搭在窗戶上去晾,結果今日有風,宣紙剛搭上去,便被吹落在院子里。
蓮兒驚呼一聲就要去撿,身后便傳來了傅知寧的聲音“蓮兒。”
“來了。”蓮兒趕緊回屋。
傅知寧將剛寫好的信放到一旁晾著,這才交代蓮兒“明日我走之后,屋里就別讓其他人進來了,你每日里白天略微打掃一番就好,切記打掃完便別再進房間,尤其是晚上,更不要進屋。”
“是。”蓮兒答應。
“還有,待會兒信紙干了之后,我會將信折起來裝進這道封里,然后放在我的枕頭上,你不要動它,若是哪天見它沒了也不必著急,那是有人將它取走了。”
“誰來取”蓮兒遲疑。
傅知寧頓了頓,含糊回答“我一個朋友。”
“小姐的朋友真厲害。”蓮兒沒有多想。
傅知寧失笑“總之我叮囑的,你可都記清了”
“記清了。”蓮兒回答。
傅知寧應了一聲,讓她先退下了,自己一個人坐在桌案前,反復閱讀已經干透的信紙,查看是否有不妥之處。
檢查四五遍后,總算確定沒問題了。傅知寧揉揉發酸的手腕,折好信紙塞進信封,卻沒有直接封上,而是折身去了床邊,將枕下的玉佩取了出來。
到底是花了她多年積蓄的珍品,即便在昏暗的室內,也色澤溫潤挑不出錯處。傅知寧拿在掌心把玩片刻,正要放進信封時,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自己給劉福三行賄的事,百里溪真的不知道嗎
傅知寧一個激靈,下意識覺得怎么可能,劉福三對百里溪有多忠心,她這些日子也算見識過了,行賄這樣的大事怎么可能會不說
她原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到了,腦海中便抽絲剝繭,浮現更多那一晚的細節,比如當時劉福三明明對玉佩很感興趣,還從她手中接過了,這應該是接受的信號,卻在她離開東廠之前,又特意跑出來還給她。
若是無人說他什么,他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傅知寧蹙了蹙眉,手里的玉佩突然有些燙手了。
要是百里溪已經知道了,那她再送他這塊玉佩,他會不會覺得,她是用送不出去的賄賂敷衍他雖然她記憶中的百里溪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可如今的百里溪雖然不是真太監,可也演了這么多年的真太監,太監心眼可都不怎么大。
傅知寧盯著玉佩看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氣,暫時將玉佩和信封都藏起來,然后叫上蓮兒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