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此刻的閑聊太有小時候那味道,傅知寧一時間也忘了恐懼“什么東西”
“玉佩如何”百里溪勾唇,“最好是雕了一瓣蓮的。”
傅知寧“”她就知道他都知道
百里溪被她緊張又憋屈的眼神逗笑,起身給她讓出位置“若不肯給,那便替我將這些案冊查了如何”
“朝廷大事,豈容胡鬧,”傅知寧頭疼,“再說這么多東西,怎么就您一個人查”
“我帶的那些人水土不服,都在床上躺著,不就只能我一人來查了。”百里溪緩緩開口。
京都到安州才多遠,怎么可能水土不服傅知寧愣了一下,抬頭對上他平靜的視線后,下意識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戶籍排查前一日。”
傅知寧深吸一口氣“我舅舅知道嗎”
“府衙的事,何必告訴他。”
府衙和守城軍,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巡查御史查的也只有府衙,與守城軍無關。可理論上而言是無關的,但同在一個州城,很難說全然沒有聯系。
“你想我告訴他”百里溪挑眉。
傅知寧敬謝不敏“還是別了。”告訴了,那就真摘不清了。
“那便不提這個,”百里溪挪動一下椅子,“想來排查戶籍也難不倒你,請吧傅小姐。”
你又知道難不倒我了傅知寧心中吐槽。
百里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悠悠說了句“好歹也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傅知寧“”從前怎不知他這般自大
裴大人既然這么說了,她一個弱女子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更何況也不敢。傅知寧到底還是坐在了百里溪先前坐過的位置上,因為他起身不久,椅子的軟墊還有些溫熱,她坐上去的瞬間,仿佛坐在了百里溪的腿上。
這種感覺別扭又微妙,傅知寧克制不住地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有幼時兩人相處的畫面,有這段日子以來的交鋒,也有這三年里每個肌膚相親的夜晚。
好在記憶雖亂七八糟,卻是一閃而過,她很快便被案冊上的內容轉移了注意力。
書房內一片安靜,空氣里泛著書冊長年累月陳舊氣息,桌角的沙漏無聲無息流逝,陽光透過窗子落在上頭,折射出淡淡的光。
百里溪坐在下首,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一邊翻閱案冊,一邊記錄什么的傅知寧,唇角的笑意始終沒有放下,只是這點笑意太淡,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時至中午,傅知寧終于看完一本,再看第二本時,眉頭突然蹙了蹙,于是翻出第三本同樣的頁數來瞧,結果越瞧眉頭皺得越緊,等看到最后一本時,直接面色都凝重了,抄起筆刷刷地寫。
百里溪放下杯子,不緊不慢地問“可有不妥”
“旁的倒沒發現,只是人口數額上有些奇怪,”傅知寧說著,瞧見百里溪朝自己走來,便主動指給他看,“我方才看的那本是八年前的,這本是七年前,還有這本,安州雖地處要塞,卻已多年沒有打過仗,每年又有許多往來客商,人口數額上竟然增長如此緩慢,瞧著很是奇怪。”
說完,她又將所有案冊確認一遍,這才看向百里溪“這也就罷了,不算什么大問題,可去年的怎么人口突增,還多了許多商戶又沒什么大事,也不見頒布有利于商戶的策案,不可能會突增這么多。”
她第二本往后,便只看了增幅,所以很容易就對比出來,相較其他幾本,去年的明顯格格不入。
“朝中每年都是九月后派人巡查,我如今三月中就來了,去年的戶籍案冊他們應該是還未來得及做。”百里溪說著,將她寫下的東西看了一遍,折好了收進懷中,又挑了幾樣淺薄的毛病重寫一份,擺在了案頭上。
“這東西都是隨時記載更新,什么叫沒來得及做”傅知寧看著他做完這一切,漸漸意識到不對,“你的意思是這些全是假的,只有去年的是真的”
“不然又怎會半點毛病都挑不出”百里溪勾唇反問,笑意不達眼底。
傅知寧怔怔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口“你明知是假,還要我一直看”
百里溪清了一下嗓子,竟然別開了視線“時候不早了,傅小姐辛苦,我請你去酒樓搓一頓如何”
說著話,他便往門外走去。
傅知寧定定看著他的背影,有種殺之而后快的沖動。
可惜她沒那個能耐,只怕還未近身就被他反殺了,所以只能憋著火跟上,發誓待會兒要挑最貴的菜點,狠狠宰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