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解開眼上的東西,黑暗中默默摸著手里的戒指,呼吸之間隱約嗅到,一種類似檀香與血腥氣交融的氣味。
淡淡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兇手死了,徐柔也入土為安,傅知寧披麻戴孝,在自己的別院里一直守到第三十五日,這才將衣裳換成尋常素衣。
五七這日,傅通來到別院,看到她后有些訕訕“今日你母親五七,一起用個膳吧。”
“女兒還要為母親守孝,就不去了。”傅知寧垂著眼眸,不太想理會傅通。
傅通嘴唇動了動,似有話想說,可最終只是嘆了聲氣,板著臉離開了。傅知寧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繼而消失在門口處,眼底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
徐柔的五七一過,傅知寧的悲傷好像突然去了大半。從前她只覺得京都城喪儀繁瑣,什么時辰做什么事、要擺什么供桌行什么禮,好像都有規矩要遵循,全然的偽善與無意義。
可真當自己親身經歷一回,她才發現還是有必要的,至少這么多繁文縟節下來,她的情緒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整個人都猶如大病一場,累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大腦空空的同時,自然也很難再想起故人,等到身體恢復時,母親便徹底被她安放在心里。
五七結束后,傅知寧便開始在房中等候恩人。
因為不知他何時來,她便將所有丫鬟婆子都遣到院外去住,整個院落中只有她一人,除了送飯任何人不得進出。
她白日里在院中坐著,晚上便沐浴更衣,在床邊等候,除了用膳休息,其余時間一直在等。
轉眼便是小十日過去,她要等的人不知是太忙,還是根本忘了她的存在,一直都不見蹤影。她卻不驕不躁,繼續安靜地等著,仿佛能等到天荒地老。
百里溪是第十五日時,沒忍住來到了她身邊。
當時正是白天,她突然犯了血虧之癥,直接倒在了地上。百里溪終于控制不住,一個健步沖到她面前,直接將人扶了起來。
傅知寧四肢發軟地倒進他懷里,嗅到熟悉的氣味時識趣地閉上眼睛,哪怕是白天也沒有生出半分冒犯的心思。
百里溪抱著她進屋時,自然也看到了她緊閉的雙眼,一時間生氣又心疼。
原先那么聰慧的人,怎么就長成這種死腦筋了他已經說了不用她報答了,她還每日里等著他,還將丫鬟婆子都遣走,今日若非他來了,她要倒在院子里多久才被人發現
百里溪板著臉將人抱進屋,剛放到床上就想訓斥,結果還未等直起身,她便輕輕攥住了他的前襟“你來了啊”
小心翼翼的,透著些不安。
與百里溪記憶中總是笑嘻嘻的野丫頭全然不同。
百里溪看著她蒼白的臉,心口猶如一萬根針扎過,并非蝕骨的疼,但足以讓他受盡折磨。
傅知寧還閉著眼睛,小手不自覺地將他抓得更緊,半天才小聲問“你怎么了”她聽到他的呼吸有些重。
百里溪薄唇輕抿,最后輕輕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傅知寧福至心靈,聽話地松開他,然后便聽到他遠去的腳步聲。
這就走了傅知寧心底生出一分不解,正思索要不要開口挽留他時,便聽到他的腳步聲又漸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