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孩子纏著他要回出生的地方看看,招架不住對方的撒嬌哀求他答應了,落腳點正是這座山中的別墅。
只是血族內部勢力洗牌,竟也有人膽大包天地打上了他們的主意。
空有高貴的地位和血族追求的純血,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那樣嬌貴得仿佛渾身都散發著馥郁香氣的少年的確很符合那些貪得無厭的人獵食的標準。
哪怕他還記得那時他臨時開辟的空間位于山的哪處,那塊被他選中的石頭又是何等模樣,但三百年的時間太漫長了,漫長到他再回來,整座山都被人采空了,那塊被選中的石頭自然再無蹤跡。
一想到他捧在手心呵護著的珍寶流落在外,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黑色拐杖的頂端被捏得粉碎,尖銳的木刺扎進他的手掌,慘白的皮肉下淌出暗黑深紅的血。
離他最近的女人捧起他的手,幫他處理手上的傷口,眼神中滿是擔憂“卡邁爾閣下,請您保重自己的身體。”
三百年前那場血族內戰,內耗非常嚴重。
三代血族僅剩四位,四代血族幾乎死絕。
卡邁爾,就是四位三代血族之一,重傷沉眠至今才蘇醒。
而她的主人,也就是眼前卡邁爾閣下的后裔,同樣在那場戰爭中化為了灰燼。
恐懼讓她連頭都不敢抬,自然也看不見卡邁爾那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已經醒了,他在找我。”
冥冥之中他有這樣一種感覺。
天開始下雨的時候,卡邁爾猩紅的瞳孔中頭一次出現了溫柔和憂慮的色彩。
旁邊的人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能讓三代血族拼著重傷未愈的身體出來尋找和追逐的,怕是只有比他更尊貴的
寂靜中卡邁爾仰起頭,飄飄灑灑的雨絲落在他臉上“找到他。”
沒有他在身邊,那孩子怕是連吃的都不知該如何尋找。
所以要在盡可能快的時間內,將那從他掌心墜落的珍寶重新呵護起來。
虞見楚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從垃圾桶里爬出來。
當然,這樣的說法可能是有些夸張了,但是從垃圾桶旁邊爬出來對虞見楚來說,跟從里面爬出來沒什么兩樣。
那塊曾經被卡邁爾臨時構造了空間藏起虞見楚的石頭,在經歷了開采之后跨越千山萬水,又倒了十三手,終于成了h市望江新城垃圾房的一部分。
垃圾房這種地方,哪怕是有錢人的別墅區,也和普通小區沒什么區別,干凈不到哪里去。
一探頭就差點和廚房垃圾回收桶親密接觸的虞見楚慘白著一張小臉沖出去,甚至都顧不得避開地面的水坑,也顧不得外面在下雨,直接撲進路對面的草坪里開始干嘔。
他的鼻尖向來嗅的是暖和的血的味道,再不濟也是奶油和焦糖烘烤出來的小蛋糕那甜膩的香氣,還從未接觸過這樣滿是人間煙火氣的廚余垃圾這般濃烈的臭味。
只是他肚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沒吐出來,反因這刺激餓得越發狠了。
鋪天蓋地的雨點打在他身上,冰冷的水珠滲透單薄的袍子,凍得他顫抖了下,但是腹腔里火辣的饑渴感一直蔓延到喉間,讓虞見楚皺著鼻子微微喘氣。
他以為他還在家的。
二十秒之前,邁著步子往外走的虞見楚想象中的覓食,是他踩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踮著腳跳過帶著花紋的羊絨地毯,沿著旋轉樓梯去到廚房,找到卡邁爾為他準備的血液,好緩解自己的饑餓,當然這一路上他需要注意自己不再被他穿著的睡衣絆倒。
而不是現在這樣因為踩了水坑而弄得自己小腿上都是臟兮兮的水漬,連睡衣的下擺都黑黢黢的。
下著雨,也沒有人給他撐傘。
虞見楚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方才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消散了大半,慢慢染上了些恐慌。
他沒怎么出門過,鮮少的幾次外出,也會有卡邁爾守在他的身邊,一切就像還在家里那樣舒適。
但現在他只有自己一個人。
虞見楚從書中了解外面的世界,但未曾切實接觸,也代表著未知。
未知帶來的恐慌,總不是能輕易克服的。
虞見楚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雨幕隔絕了幾米外的味道,這讓他稍稍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