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溪心里怕怕的,于是乖巧地把他特地帶來的東西從內侍官的手里接過來。段溪把兩只扁長的紅木盒子雙手奉上,說“阿姐,這是今年從大東國采買的供品,是兩只白玉套翡翠竹紋毛筆,還有兩方檀香冰片煙墨。我特地挑出來獻給阿姐。”
段溪說完從盒子里取出墨塊興致勃勃地磨起墨來“阿姐你來試試,這方檀香冰片煙墨和平時的墨不一樣,這個墨寫出來的字泛著光澤,而且特別細潤黝黑,字干了以后,就算紙打濕了,墨跡也不容易糊掉,特別神奇呢。此墨據說只有大東國的一個工匠能制,制法特殊,前后歷時八九個月才能制得一方,產量稀少,其價值一兩黑墨一兩金,十分珍稀。”
“阿姐我磨好了,您來寫一個字試試看。”
段泠歌取筆蘸了墨,在紙上試寫了一個字,然后她淡笑“這不就是夏旅思說過的那種墨嗎她說有一種制墨的方法,是以桐油混合麻油、樹漆,以燈草點燃油料,再以瓷碗倒扣于燈芯之上,以收集的油料灼燒后的油煙用以制墨。油墨與鹿角熬制的膠混合,再加上藥材、香料。然后反復捏合、捶打,千錘百煉后,做出來的墨有油亮的光澤。”
“她以前總是嫌棄尋常用的墨,墨色無光、寫字黑沉沉的,呆板不好看。只是沒想到,她信口說的亮光墨竟然真的可以做出來。”
段溪說“柿子姐姐對好東西真是如數家珍,無所不知。難怪她也能做出那么多新奇的好東西來呢。”
“不過阿姐,您對柿子姐姐愛重之意甚矣。”段溪笑了笑。
小娥過來幫忙收納清理,聽段溪這么說忍不住笑“溪哥兒年紀這么小,是怎么看出愛重來的”
段溪說“因為阿姐對柿子姐姐說的話都記得那么清楚。”
段泠歌的臉頰突然泛出了些緋紅。小娥見狀也羞得不好意思再說話,收拾好筆墨趕緊退到一旁。
“嗯”段泠歌收斂心神沉吟片刻,淡聲說“既然如此,這里有兩只筆,兩方墨。一套留給溪兒用,一套就給她吧。她的筆還是當時習字用的筆,未免粗陋了些。這只白玉套翡翠竹紋筆如此漂亮,她定會喜歡。還有墨色油亮,也是她所喜。”
段溪捂嘴偷笑“只有大文豪與阿姐這樣尊貴的人才堪用這么名貴的筆,結果阿姐卻送了柿子姐姐。她以前說我讀書讀得不好,卻用了那么多的文房四寶,她說我差生文具多。”
“但是,柿子姐姐自己寫字那么難看,她還不愛寫字。阿姐送她一套這個,她豈不也是差生文具多嗎嘻嘻”
段泠歌聽了忍俊不禁“她是差生所以才更要為她備些她喜歡用具,這樣她才會對寫字更有興趣些。”
“阿姐對柿子姐姐也太好了,得了好東西,盡惦記著她。”段溪嘀嘀咕咕地說。
段泠歌怔了怔,她也沒有刻意,只是碰到了覺得她合用的東西,就自然地想到她。她以前從未這樣惦記某個人的需要,不知覺的就這樣做了,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她心里對夏旅思的關注早已超出了她自己的認知。
這時藍陌回來了,她一早奉命去請夏旅思,又是請到了快正午時分才把人請過來“公主,夏世子請過來了。在園子里的花廳恭候殿下。”
“我現在過去,你們不必跟來伺候了。”段泠歌拿了桌上的筆墨盒子,獨自走出殿外去了園子里的花廳。
段泠歌到花廳的時候,夏旅思正站在窗邊探頭探腦的。段泠歌揮退了在花廳伺候的宮娥走進了花廳,夏旅思都沒留意。
段泠歌在她身后站定,看見夏旅思,原本平靜的心緒似乎一瞬間變得輕快愉悅了些,她的唇角揚了揚,語調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嬌嗔的笑意“別看了,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