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眼前的這個人氣質太過親和,又或者是在這孤立無援的境界里,還有一個人能對他那么好那么地讓人心安,讓他忍不住地想要貼近信任對方。
于是褚祁風提及了魔族的異變,斷斷續續地講述了關于那里所發生的一切。他說他母親身邊的嬤嬤是拼了性命才將他送出了魔界,他一路躲避追殺逃命至此。
數日的奔波逃跑讓他精神高度緊繃,他無力去回想著臨走前他母親滿含淚水地將他緊緊擁抱在懷里,而后又一把推開是如何地刻骨銘心。更無法去回憶分別時母親那充滿痛苦與悲傷的神情,去思考他被困在魔宮之內的母親會遭遇到怎樣的報復與折磨
哪怕只是浮起一點點念頭,他就痛苦到無以復加。
可如今,在這寂靜的室內在這溫和的注視下,得其庇護的少年竟因一碗粥而瞬間破防,把過往的傷痛毫無掩飾赤裸裸地展示給他,將所有依靠與信賴沒有一絲保留地交托給眼前的這個人。
聽著褚祁風所講述著的沉痛過往,司空謹言心底泛起一陣憐惜。他俯身上前將悲痛顫抖的少年擁抱在懷中,撫摸著他的頭頂,低聲溫和道“沒事的會好起來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將你母親從魔宮救出來,到時你就可以和你母親團聚了。”
褚祁風不知道對方的實力修為如何,可在被其擁抱入懷感受著對方胸膛傳來的那一陣陣有力的心跳,聽著對方一聲聲沉吟低語的安慰以及那些鄭重的承諾,他的心便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安。
胸膛相貼,心跳聲都能彼此感應到。
他們明明相識不到半天,可他就是沒有任何緣由地無端地依賴與信任對方。就好像他們前世就曾認識。就好像他們本就是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少年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又剛經歷一場情緒波動,最后竟直接在司空謹言的懷里睡著了。
后者動作輕柔地將少年緩緩地放倒在床,給他蓋好被子掖實了。
以司空謹言的這個角度,略一垂眸視線便就落在了褚祁風沉睡的容顏上。即使已經陷入了熟睡的狀態,少年的眉宇也依舊愁云微鎖著,似有無盡的思緒縈繞在其中揮散不去。
司空謹言回想起褚祁風前不久才哭過的場景,好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不得不說以他的這個視角來看,真的是越看這孩子越覺得像他那常年體弱多病的小師弟。
難道他們倆人之間還有什么血緣關系嗎不過現下他也得不到答案,便搖了搖頭索性不再去想了。
鄉下村里不像縣城那么方便,生病了還可以去藥鋪抓藥。考慮到褚祁風身有內傷底子虛,司空謹言在投喂完人家白粥后又跑到深山里采草藥去了。
一天的忙碌過后,天色已漸漸地昏暗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從誰家又借來了一床被褥,臨睡之前給褚祁風再加了厚厚的一層棉被。
“夜間寒涼,你身體尚還虛弱,別凍著了。”
褚祁風被他這般忙前忙后地照顧著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紅著耳朵尖說了好幾聲“謝謝”。
不知為何瞧著少年這般靦腆內斂的模樣,司空謹言心中竟無端地升起幾分慈祥的“父愛”。他低笑一聲,心道許是看這孩子的樣貌與自家小師弟實在是太過相似的緣故吧,讓他總是忍不住地想要多關懷照顧人家。
“你也不必那么拘謹客氣,就把我當鄰家兄長好了。”司空謹言給他掖了掖被子道,“好了,早點休息吧。”
褚祁風安安靜靜地點頭“嗯”了一聲,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在燭火的映襯下投射出一抹扇形剪影,顯得他整個人又乖巧又懂事。
司空謹言忍不住地彎唇笑了笑,道了一聲“晚安”,便推門而出到隔壁屋子睡去了。
星光黯淡暮色沉沉,涼風掠過樹梢,卷著吹落的樹葉消失于無邊的夜色中。深山的夜晚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寂靜蕭瑟,尤其是今夜格外的安靜詭異,沒有鳥啼沒有蟲鳴更沒有發情的貓兒夜間叫喚,就連夜梟都躲遠了叫。
可偏偏就是在這樣寂靜無聲的夜晚里,原本還躺在床上的青年竟在睡夢中聽到了旁人所聽不到的聲響,瞬間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