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皇后剛回到自己居住的宮室,宮人來報,高恭回來了。
顏皇后皺眉“他回來作甚”
高恭臉上鞭傷已經結痂,他跪在院子里苦求一日,都沒能求到隋衡心軟。隋衡發話,他若再胡攪蠻纏,要直接教人將他丟到青奴營去當奴隸,一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高恭只能灰溜溜來見顏皇后。
顏皇后聽完他訴說,直接罵“沒腦子的蠢貨,他是什么樣的性子,你難道不知小時候他鐘愛的一匹馬,被九陽王家的老大給抽了一鞭子,他都要冒著被皇帝責罰的風險,跑到人家府里,抽人家十鞭子報復回來,何況是人。他一路把人千里迢迢的從江南帶回來,自然是正珍愛熱乎,你倒好,不好好討好侍奉,還自作聰明的逞什么管家威風,活該”
高恭“”
高恭以為顏皇后會為他做主,沒料到顏皇后罵他罵得更狠。
高恭有些冤枉,因他當真不是為了逞什么管家威風,而是私心以為,顏皇后應該更樂意見到顏氏一族的貴女或公子來做太子妃,一定不愿看到殿下被其他人迷惑,所以才自作主張把江蘊安排到客房去。
顏皇后氣不打一處來。
不僅氣高恭沒有眼色,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學不來,更恨高恭被趕回來,別院那邊的一切事務便要被太后派去的人把持。
高恭苦著臉,可憐巴巴望著顏皇后。
顏皇后“你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去,本宮幫不了你。本宮也不會收留你,你自己想辦法,繼續跪也好,自己抽自己一頓也成,讓太子繼續允你回別院辦事去。”
高恭欲哭無淚,只能又灰溜溜退下,繼續回別院跪著去了。
樊七握著請帖折返府中時,江蘊已經吃完早膳,正坐在涼亭里看書。
嵇安知道江蘊喜靜,不敢在旁邊打擾,帶著幾個宮人遠遠避在一邊整理花草。
樊七想到什么,粗眉一揚,步入涼亭里,將那張請帖放在了石案上。
他動靜頗大,江蘊不由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樊七挑眉“春日宴,你一定聽說過吧”
作為江國太子,這等敵國盛事,江蘊自然聽過。
但江蘊并不喜熱鬧,流觴宴只是為了維系諸國聯盟,不得不參與,因而并不怎么感興趣。
江蘊不知這大老粗何意。
樊七歪著一半屁股,直接在對面坐下,將請帖往江蘊面前一推“在隋都,文人士子,公卿名士,都以能參加春日宴為榮,類顏齊公子那樣的文章高手,更是只有在春日宴上,才會有新的文章問世。看你成日待在這里看書,瞧著挺用功,恐怕也識不得幾個字吧能完整做出一篇文章么”
江蘊淡淡“我讀書只是喜好,不是為了做文章,更不是為了與人比試。”
樊七輕哼“那可不,小時候我練武練不好的時候,也這般與師父說。可誰都知道那是為了方便偷懶的假話。像你們這些心腸彎彎曲曲的讀書人,文章做得不好,都會給自己找借口,說是因為不喜歡,而不是不會。不過,你說不喜就不喜吧,左右像你這樣的水平,也是沒資格參加春日宴的。”
江蘊沒興趣與他爭論。
低頭間,不經意掃見請柬上的兩行端雅小字。
三月三,曲水河畔,靜候君至,共襄盛筵。
字體隱約有些熟悉。
江蘊忽然想起,當日他和隋衡被困在崖底,某日傍晚歸來,他無意間在荊棘叢間撿到一只死去的黃雀,黃雀背上,便是用青墨刺著兩行這樣的端雅小楷。
江蘊不動聲色套話“聽說春日宴是由右相顏冰籌辦,這請柬,想必也是顏府派人送來的了”
江蘊直覺,這老大粗應當不至于閑得無聊過來和他討論什么春日宴,多半和案上這封新鮮出爐的請帖有關。
果然,樊七得意道“其他人自然是顏府派下人或管事送,殿下的這份,卻是顏齊公子親自送來的。”
“那上面的字”
“自然也是顏齊公子親手書寫。顏齊公子不僅是文章大家,還是書法大家,隋都城里臨摹他字帖的文人,數不勝數。尋常書坊里,顏齊公子的真跡,都已經炒到千金一幅了。”
江蘊“哦”了聲。
“那可真是厲害。”
“自然,顏齊公子自幼由顏閣老親自教導讀書習字,顏閣老年輕時就是有名的書法大家,除了那個即墨清雨,就數顏閣老厲害了。當然,聽說還有個早就遁到山中修行的徐孺子,聽說字也很厲害,甚至壓過即墨清雨,但那只是傳說而已。你這樣小地方來的,恐怕都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字體吧,要不我借你臨摹兩日”
江蘊道不必。
樊七自然也只是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