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們進來時,雖只是驚鴻一瞥,亦被對方通身風雅所折。
殿下癡迷,再正常不過。
江蘊只能伸出手腕,由他們診。
兩個御醫輪流上陣,隋衡就門神一般,大馬金刀地坐在一邊盯著。
鮮少有人能頂住這種壓力。
但好在這兩人并非靠鉆營上位,而是有真才實學的,排在第一位的院首把完脈,神色凝重問江蘊“恕老夫冒昧問一句,公子這胃疾是因何患上的”
隋衡也在認真聽。
他也很奇怪,小情人雖然不是什么顯貴身份,但從行止來看,應是經過良好教養的,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倒像是富貴人家精心嬌養出的小公子。
他們初遇時,他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并不差,怎會無緣無故染上胃疾。
隋衡考慮的這些,江蘊都已考慮過。
江蘊便溫溫和和答“因為幼時寄人籬下,經常食不飽腹,有時為了充饑,會吃一些過夜的冰冷食物。”
隋衡一怔。
寄人籬下,那就是寄養在旁人家里了。
旁人再怎么富貴,也是與他無關的,難怪會被賣到陳國御車里。
莫非他的衣飾,禮儀,都是被那些采征史調教出來的
江蘊接著“還有,我自幼喜歡讀書,經常因為讀書廢寢忘食,忘記吃東西,可能也是重要原因。”
御醫點頭。
他們的確見過因太過廢寢忘食而落下胃疾的病例。
雖然少見,也不能說沒有。
排第二位的右院首接著問“那公子的胃疾有多久了”
江蘊道“很多年了,我也記不清了。”
很多年。兩個御醫面露同情,眼前小郎君,看著年紀還很小,未及弱冠,若很多年前,不怎么記事時就染上了胃疾這種東西,從小到大,該遭受過多少折磨。
御醫又問了癥狀。
江蘊簡略道“起初會夜里犯疼,后來好一些,在飲食上多加注意即可。”
這樣積年日久、慢性形成的胃疾,是最難醫治的,醫治好的希望也微乎其微。
江蘊顯然從他們神色中已經窺到一二。
而事實上,不用他們言明,他也是知道的。
隋衡顯然不這般想。
隋衡神色陰沉的將兩名御醫送到院中,名為送,實則是借機威壓。
“到底如何能不能治”
兩人豈敢直接說不能治,委婉道“只能慢慢調理,再觀后效。”
隋衡是什么人,哪里會聽得進這種敷衍之辭,但他知道,一味威逼也不是辦法,神色凝重的自顧想了會兒,問“可有什么藥能管用就是再珍稀再難尋,也無妨的。”
胃實在太重要了,不僅關乎享受,更關乎健康。
小情人每天只吃那么點東西,隋衡十分擔心小情人的壽數。
右院首忽然靈機一動“彤鶴蛋”
隋衡“什么蛋”
右院首道“彤鶴,老臣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說彤鶴所下卵蛋,用蜜糖煎服,有醫治胃疾之效,興許,對這位小郎君的胃疾也管用呢。”
隋衡便問“哪里有”
這回是左院首道“聽說宮里的珍禽園就養著一只,這是一種十分珍稀的鶴種,有祥瑞之意,是北方一個小國進貢過來的,一直養在珍禽園里,供陛下觀賞。陛下還特意讓人給這位神鶴打了個金窩只是,彤鶴三年才下一只蛋,今年,也不知是不是產蛋期。”
沒說完,隋衡已沒了人影。
隋衡讓十方送客,自己直接騎馬進了宮。
宮門口侍衛見太子剛下早朝,又去而復返,都十分驚訝,忙跪地行禮。
隋衡把馬交給親兵,直奔珍禽園。
珍禽園建在御花園里,有專門的內侍看管,平日主要任務就是娛樂隋帝、眾妃嬪和一干皇子公主們。有時遇上節慶,還會挑選一些珍稀禽類,上宮宴表演。隋衡自幼在軍中歷練,且勤勉上進,豢養寵物只會豢養海東青那樣的猛禽,從不沾染這些喪志之物。
因而守園的內侍見太子大駕,都十分驚詫惶恐。
隋衡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問今年是不是彤鶴的產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