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的意思,是我們女兒家外出做客,要謙遜,不可顯擺,以免主人家臺階難下。并不是說我們女孩子就沒資格讀書了。你看看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不一樣天天上學”林徽道,“只是我們家跟這里的規矩又不同。父親說過,只一味在詩詞上使勁,容易鉆了牛角尖。況且女孩子一輩子被關在這四四方方的庭院里,只能看著四角的天空,越發應該多讀書、增廣見識、開闊心胸。先人的著作,不是閉門造車就能讀懂的,有的時候,閉門造車反而容易誤入歧途。所以一位好老師非常有必要。”
說著,林徽又想起一件事,她叫來自己的管事大丫頭霓旌,道“今日夜了,明兒個,你拿三百兩銀票給鳳姐姐送去。就說,我原以為這次的除服禮不過是自家人坐下來吃頓飯,卻沒有想過會有客人盈門。就勞煩鳳姐姐多多費心。我也不知道京師開銷幾何、三百兩夠不夠,若是不夠,讓她盡管來跟我要。讓蜜蠟陪你一起去。”
霓旌和蜜蠟兩個忙應了。
林徽這里又好生開導了妹妹一番,這才回自己的屋子。
林徽一進屋,冰青就迎上來,為林徽更衣,換下鶴氅,又捧了茶果來,道“之前薛家幾次作難,郡主卻只見招拆招,不見有其他動作。我還真擔心郡主會受了委屈。”
都說孤兒寡母容易受人欺負。那還是上頭有長輩的呢林家姐弟在這里,卻是沒有一個正經的自家長輩,最大的林徽又是半大的孩子,薛姨媽不顧做客的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林徽,蹬鼻子上臉,別人還罷了,冰青、芰荷、疏影幾個卻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林徽道“打蛇就要打七寸。就是拿著一手好牌,也要在最恰當的時候打出去。”
“郡主說得極是。”
冰青是宮里出來的,她最清楚,不怕主子性子弱,就怕主子沒主見又糊涂。能遇到一位有成算又能忍主子,那簡直就是上輩子燒對了香、這輩子祖墳冒了青煙。
而那薛家,若不是傻的,今番過后就應該掂量一二,自己有沒有這個本錢招惹她們郡主。
哪怕她們背后另有原因。
林徽又坐了坐,待安神茶的效果上來,這才卸妝安置。
第二日巳時過半,平兒就來了。
依禮拜見林徽,再見過林黛玉和林弘,林弘讓她入座,她告了座,往邊上的腳踏上坐了,躬著身,這才說明來意“我們奶奶說,郡主與林姑娘林大爺的用度已經交到賬上了,這除服禮的開銷,原該是賬上出,郡主忽然叫人送了三百兩銀子來,我們奶奶反而不好處置。”
林徽道“那賬上的銀子,原是我們姐弟幾個的日常用度。你算算,我們這院子里,丫頭婆子的月錢就要多少再加上每日的香料、蠟燭,還有廚房上的菜蔬、炭火份例。我知道你們家,表面上花團錦簇一團和氣,背地里還不是一地雞毛你們奶奶看著剛強風光,可是這背地里得罪了多少人我既然當她是姐姐,幫不上忙,卻也不能給她添亂。”
平兒笑道“都是郡主心疼我們奶奶。”
“也是我跟她投緣。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你就跟鳳姐姐說,這次的除服禮,事關我們林家的人脈,必須慎重,跟這個比起來,區區三百兩銀子,不算什么。若是少了,你讓她盡管跟我要,若是多了,也不用送來,讓她散給你們這些跑腿的人吃茶。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鳳姐姐費心。”
林徽說一句,平兒應一聲,聽到這里,連忙起身,垂手恭問何事。
林徽道“我原沒想到,這次除服禮宮里竟然會賜下這許多首飾。之前的柜子不夠使了。你回去問問你們奶奶,這府里有沒有那種專門用來供奉御賜之物的首飾柜子。若是沒有,少不得拜托璉二哥哥去外頭幫忙淘弄。當然,還有明黃和大紅的緞子。”
平兒聽說,連忙應了,也不敢耽擱,忙忙地去了。
王熙鳳聽說,唉喲一聲,連忙拋下賈璉,親自去庫房找出家具,又是清洗又是找桑皮紙翻新,折騰了足足五天,這才把家具送到林徽院子里。
而林徽這里,也忙了一整天,把東西耳房收拾出來。其中東耳房專門用來供奉御賜之物和貴人賜下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