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踩斷枯枝,穩穩地從暗處走到楊坊面前。
白千塵的神識輕輕掃過,頓時渾身巨震,松散的坐姿端正了。
怎么可能那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居高臨下走到楊坊身邊的,怎么會是傻子
不不不,傻子不可能有這種神態,只要見到自己,他總是掛著憨厚的傻笑,不可能會有這種掌控全場的陰鷙。
但他的外表,分明就是傻子沒錯。
傻子拿著一把劍把玩著,指上還有新鮮的傷口,正是昨晚留下的。他身上還穿著那件破爛的衣服,冬日里也有肌膚裸露在外,每一條傷疤,都與白千塵記憶中的完全重合。
白千塵的神識迅速掃過內外門,遍尋不到傻子的身影。
他被許沅擊暈,現在就該在內門,可他人呢
告訴自己該冷靜下來,可白千塵受的沖擊太大,強烈的疑惑與焦灼包裹著他,揮之不去。
怎么可能沖擊不大傻子還頂著那張臉,可感覺截然不同他不疾不徐地走近,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用腳尖踩著楊坊的臉,頗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神情與楊坊不同,不是驕傲,而是實力完全碾壓,徹徹底底的漠視。
白千塵不在現場,僅通過神識,都感知到傻子的氣勢極盛,實力更是莫測,無法探查
仿佛感覺到他的窺探,傻子突然偏頭,對焦虛空。
白千塵的神識之眼與他對個正著,一時之間,一股難言的可怕戰栗從脊背處升起。白千塵頭皮發麻,甚至有種傻子會穿過神識,直接將他揪出的直覺。
從沒有人讓他有這種悚然,修為第一的霽弦也不能。
對,霽弦對外人從來溫柔,只有抽取他的靈髓時流露過一絲狠厲。
沒有人知道,他最后在誅魔臺上扔給霽弦的,不是他全部的靈髓。早在之前,他為了治霽弦的傷,心甘情愿地獻上靈髓,被霽弦抽取了一次又一次。
抽取靈髓之痛,仿若一把錘子,一節節敲碎他的脊骨。更像一把鋸子,將他的靈魂連同筋骨、腦髓、關節,細細地鋸成一片一片。
世人皆說靈魂裂痕之痛難忍,寧可撞墻自戕,也絕不受這種苦。可被抽了靈髓,體會了什么叫極致之痛,白千塵才能笑對這幅軀體的靈魂裂痕。
可霽弦在抽取靈髓時的氣場,不及現下傻子十一。
傻子并未久看,收回目光,抬手將楊坊已然破裂的鮫紗手套吸進手里,慢條斯理地開始擦劍。擦完了,露出一個稍顯天真的笑容,“阿白沒有劍,這把劍不錯,我要送給他。”
說話的口吻,極盡關心的神態,與先前的傻子一模一樣。
白千塵心里驚濤駭浪。
這真是傻子嗎難道過去的五年,傻子并不是因為一個半饅頭報恩,而是別有用心地潛伏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