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內心痛苦地閉了閉眼,然后扭頭去看你姐的臉色。
在她開嘲諷前抄起圍巾一把塞回禮盒,然后趕緊解釋這是因為阿爾哥哥把她當做家人了才會送他親手織的圍巾哦。
看,你手上拿著的這個圍巾,是不是很像很像
姐姐的目光掠過你提起的笑臉,涼薄地滑向不遠處莫里亞蒂伯爵的背影,最后落在禮盒里被揉成一團的柔軟編織物上。
“丑死了。”這張嘴還是不饒人。
呃,丑倒不至于。你想。主要是你哥的惡趣味
“但心意是真的喔。”你一本正經。
當然,你也是打死都不會把你哥的心意穿戴在身上出門甚至被第二個人看見的
頭可斷血可流你伊文捷琳大小姐的精致人設不能塌。
姐姐輕哼一聲沒說話。
但看起來也不準備拿禮物開嘲諷了。
你跟著在心里松了口氣。
唉,今天也是盡職盡責維護世界和平的一天呢。
圣誕節的聚餐結束后,姐姐本想帶你打道回府,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雪勢太大了,街道都被積雪覆蓋,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半夜趕路可不是明智決定。
就算不出意外,按你和姐姐這身虛體弱的狀況,順利回了德蒙福爾宅也得因受寒而生病。
所以對于美人大哥的留宿建議,你姐再不樂意也接受了。
你的房間還為你保留著,一切都是絲毫未變,干凈整潔,看得出是在經常打掃,好像你還住在這里。
但你畢竟離開了好幾個月,仔細算來也近半年,缺少真實的人氣,熟悉的擺設就難免漫出些凄清感,像一只淺白透明的幽靈盤旋在這里,無聲無息無影無蹤,但確切存在。
姐姐拒絕了客房直言要在你的房間休息。你慶幸你的床夠大,也幸災樂禍某人不得不收起一些壞心思,至少夜襲是想也別想。
最后只有西西管家去睡了客房,卡蘿回到了她的房間,圣誕夜末尾零點的鐘聲就這樣萬般寥寂下敲響、過去了。
大家都早早歇下,沒有多余的聚后活動,養精蓄悅好像明天有場硬仗要打。
這一天夜里你少有地做了夢。
以往你總是夢到即將到來的暴風、或縈繞在身旁的陰霾,卻從未夢到過去的景象、不可追的親屬。那是既定的事實,不可更改的歷史,你有時會想念,但從不愿夢見。
這次你卻夢見了,是十二年前的圣誕節,莫里亞蒂舊宅的房間,過節的熱鬧和禮物都不需要你參與,仿佛被遺忘的幽靈。
你和卡蘿便做起了手工活,拿緞帶扎出玫瑰,用來裝飾清冷的圣誕。
表哥過來送了你一本拉丁文的詞典,婉拒了回禮,只要走一支翡翠綠的假花。
接著他便也來了,你那時還對他相當忌憚,防備深過偏愛。他為你講那些精彩又有趣的故事,帶給你難得的歡樂,最后只以謙卑的姿態討要一支白玫瑰。
當時的你和這時的你都明白他想要的其實并不是緞帶扎的假花。
你走過去,把桌上的玫瑰放到曾經的小少年手里。
他確實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你在赤潮洶涌的虛幻光影里凝視夢境的坍塌。
一切都崩裂成四散的灰與白的色塊,那雙猩紅的眼緩緩閉上,如燈熄滅、又如同得到寶藏的惡龍心滿意足地歸巢沉眠。
你低頭,看見腳下濃烈到化不開的黑。
仿佛是終焉,又仿佛是深淵。
可你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墜落,并在那里死去。
所有的愛都沉積,凝固,化為海底的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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