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被說出來,就很不好意思。
荀爽頓時歡喜,“吾兒之舉,猶勝孔文舉讓梨。”
倒是不必和孔融那倒霉蛋相比。
“大人,”荀柔拉住父親的袖子,拽著搖了搖,祭出無往不勝的撒嬌大法,“我可以送去給阿賢嗎”
“讓田仲送去,”荀爽猶豫后拒絕,未免打擊他又安慰道,“我附書一封,講清前因后果,讓阿賢知道你的心意,可好”
“那就不用了。”
就羞恥。
隱隱的哭聲,低低徘徊在耳邊。
云霧繚繞的茫茫間,是悲傷垂淚的面容,堂兄們在大兄和嫂嫂身邊低聲安慰節哀。
榻上白麻蓋著的小小起伏,若一個錯眼就會略過。
一轉眼,場景已經轉換。
青草的山坡上,一座小土丘孤零零的,無字無碑,無依無靠。
早夭的孩童,連名字都沒取,不入祖墳,無祭祀,亦無喪禮,只靜靜的埋下,歸于厚土
“小郎君,小郎君”
荀柔被推搡了幾下,猛然睜開眼睛,驚悚的發現,田仲鼻子周圍好多小麻子好像芝麻餅。
“什、什么事”
阿姊出嫁后,他爹一向是任他睡到自然醒的。
想起夢里的場景,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是張家郎君來了,”田仲轉身從銅盆里撈起葛巾,擰干轉過來給他擦臉,“快快起來,主公喚您去見面。”
“張家”荀柔松了半口氣,打了個呵欠,打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張家仲景阿兄”
“正是張氏二郎。”田仲把荀柔睡歪的發楸重新綁好,“張家郎君都從悅郎君那里回來了。”
“這么快”從南陽涅陽到潁川潁陰,來回路程不止五天呀。
“哪里快這都巳時了。”田仲端起銅盆,催促道,“小郎君還是快些吧。”
五天自然不夠從涅陽到潁陰,所以張仲景并非接到書信趕來,而是恰巧在潁川游歷行醫,順道來高陽里來拜訪,聽說有時疫,也不拘禮節,連忙去荀悅家看病了。
荀柔到前院的時候,張機正在堂上同荀爽說話,年輕的面孔上穩重的蓄了點須,容貌比之荀家人稍顯平淡點,但小麥色的皮膚和明亮的眼睛,還挺有型。
荀柔連忙跑進屋內,熱情道,“仲景阿兄,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姓張名機,字仲景的某未來醫圣,頓時受寵若驚,“阿善,許久不見。”
漂亮乖巧的小可愛,沒有人會不喜歡,小可愛對他十分抗拒,就很令人沮喪,今日小朋友突然對他如此親近,張機連忙從左邊袖子摸到右邊袖子。
全都摸空后,他這才想起,隨身帶的糖,剛才已經都給另一個小朋友了。
就有點尷尬。
“阿兄別來無恙,”面對金燦燦的醫圣,荀柔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歡迎,“這一年來,我很想念仲景兄。”
張機掩飾性的一震衣擺,假裝剛才什么也沒發生,十分“自然”的摸摸荀柔的發頂,發現沒被拒絕,愉快的瞇了瞇眼睛,“阿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阿兄的氣色也很好,”荀柔連忙問道,“阿賢的病情怎么樣”
“還好,病癥比許多年長者輕,”張機擼到毛,心情愉快,“我向阿善保證,只要他認真吃藥,就一定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