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才被他辭鋒一挫,只得苦笑一聲,躬身告退。
閑雜人等魚貫而出,屋內很快安靜下來。
越發顯得窗外一陣陣孩童打鬧歡快。
張角請荀柔入室,親自取來席墊鋪好,緩緩席地坐下,伸手邀請。
他行動遲緩艱難,額頭見汗,顯然正受病痛之苦。
“你若是身體不適,請上榻就是。”荀柔道。
“大賢當面,不敢失禮。”張角欠身,“未備水飲,請勿怪罪。”
他的禮儀姿勢,以荀柔眼光,很難算標準,但自見面以來的態度,未免太過恭謙。
“張君屢言勿怪,然我被君俘來,在君甕中,又如何敢怪如何能怪”不當著小侄子的面,荀柔語氣比先前刻薄。
“公子心中不平,我自知之,若能稍釋君意,但言無妨,只是無法放公子離開。”張角懇切道。
荀柔抬頭看他,眉梢一挑,“送小侄歸家也可”
張角再次歉然一笑,“我原本奇怪公子為何愿肯來,見到荀小公子方知,故而也不能放歸小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利劍寒光一閃,已擱在張角頸側,聲音仍然溫和,“你果然不怕我殺了你”
“公子也聽見方才元華先生所言,在下不過余月壽數,而公子今日殺了在下,卻走不出廣宗城,以月光陰,換公子叔侄二人,以公子之智,必不為也。”張角有氣無力道。
荀柔輕輕一笑,劍冰涼的貼張角頸側,似乎下一刻就會劃下,“我們或許可以試試,你真舍得死嗎”
真要比誰沒下限嗎
張角觀他神色,終是不敢小覷,況且也本不愿與他為敵,“我說話之處,若是得罪公子,還請公子大人大量,手下留情。”
劍歸還鞘,被荀柔再次放回桌上。
張角這才又道,“公子雖非我請來,然如今至此,寧不為天命乎”
“我自來不信天命。”
張角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公子來此,見我城中如何。”
“想聽真話”
“但請直言。”
荀柔點點頭,不客氣道,“假。”
此時,窗外正灑下一串孩童笑聲。
張角等了又等,“只此一字”
“這一字還不夠嗎”
“但只要我們勝了,便是真的。”張角按住席邊,望著荀柔道。
“直到今日,張君猶以為你們能取勝”荀柔姿態端正挺直,說話不徐不疾。
與人談話之時,無論心中如何,都不可急躁失措,這是他自幼所受教育,就像荀顥絕不會違長輩之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