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含笑邀請。
“兄長,你要保重身體啊。”張梁想要阻止。
“不礙事,”張角搖搖頭,“也好幾日未出去,眾人久不見我,恐心中不安荀公子這些日子,對廣宗城布局街巷頗有好奇,不想親眼一見嗎”
荀柔抬眼看他,“張君不懼自己病情暴露,我又有什么可擔心。”
作為上天所派,精通術法,能御風雨雷電的大賢良師,張角自然是不能生病,不止不能生病,還必須身體強健,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才行。
別看一天到晚有小童在院中出入,張角的病情,其實只有很少人知道,他日常以修煉悟道作為借口,關閉房門,就連日常看守荀柔他們的廖化都不清楚。
荀柔沒必要拿這種事威脅,自然就閉口不談,只是此時說來刺刺對方。
至于他打探廣宗城布局,也從沒遮掩,就光明正大的好奇,猜張角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打算。
波才被趕回營地,將下曲陽得勝的消息告訴徒眾,以此安心。
張角邀荀柔相陪,在其弟張梁的護衛下,走出府門。
城中的道路,他已然熟悉,城中各家,他也識得大半,一路與徒眾親切交談。廣宗城中,太平道狂熱信徒占多數,見到他,無不畢恭畢敬。
而作為大賢良師的張角,始終維持著親切溫和的態度,盡量與更多的人交談,他很耐心,很溫和,很寬容,很理解,自然認真的關心著日常瑣事,是否缺少什么,有沒有吃飽、家中老人身體如何、家中小孩有沒有淘氣
被關心的人,無不感動流涕,熱淚盈眶,甚至有人激動得五體投地。
他們真心崇拜他、仰望他,將他當做心靈導師,精神安慰、引路明燈,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臉色如何蠟黃,身形如何消瘦,頭發已然斑白,他們將他當做天神,不敢起絲毫褻瀆之心。
這是一場足夠成功的安撫,是一場盛大的儀式,身處狂熱人群中的荀柔,第一次感到這種場景的力量。
人們在一個群體之中,很容易被周圍人的情緒和心情感染,變得激動、熱血、盲目、迷失自己,而即使他并沒有失去理智,但還是被熱烈嘈雜的人群,影響到心跳加速,感覺自己腎上腺素正瘋狂上升,就像是在戰場之中。
他們緩緩走過街道,來到一戶人家,這家正好有個戰斗中失去一只手、臥病在床的男主人,一個見到他們局促畏縮的女主人,和一個不到五尺的小朋友。
嗯。
荀柔表示,就稍微有點沒創意。
小孩子在母親的帶領下,乖巧的問好,高興地想湊到荀柔身邊,卻被母親拉住帶向一旁。
張角拄著九節杖,拒絕張梁代他“施法”,親自為男子做法,并當場手繪符咒,燒灰入水。
“你可反省到,自己近來犯了什么過錯”張角道。
屋門外圍著,墻頭上趴著,院子里站著,全是烏泱泱的人在圍觀。
男子艱難以一手撐地,向著張角磕頭,“弟子想不出。”
“對父母盡孝否,對妻兒關愛否,對朋友盡義否,與周鄰和睦否”張角也不生氣,一句一句地念,“心中可動過邪念”
念到這一句,男子輕輕動了一動。
“人心有想,有欲,有怨,則生黑氣,氣生則人之五蘊不順,故而生病。”張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