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向內望去,殷紅色的帳幔層層掛起,描金流蘇邊輕輕搖擺,梨花木的八仙桌上,擺著兩尊銹跡斑斑的小銅人像。
寧稚安的目光和小銅人對上的時候,銅人忽然抬起嘴角,笑容里帶著幾分詭異。
管大師舔了舔唇,細聲道“這這是冥器陪葬用的”
懷特手腕一動,勾魂索似有感應般鉆回了腕口,下一秒,一根幽森冷煞的鐵棍代替勾魂索出現在他手中。鐵棍上盤繞著神秘的花紋,令人忍不住心生懼意。
見寧稚安眼尾朝他掃過來,懷特又笑嘻嘻道“大大,這是哭喪棒,等你死后去了地府,我也給你申請一個。”
幔帳最深處,有個對鏡描妝的女人,影影綽綽攏在一團霧里。
聽到動靜,女鬼森森開口“來了就是客,幾位為何不上前一敘可是嫌我招待不周了”
這女鬼,竟已經把這里當作了自己的家
周唯魚腿腳發軟地跟在寧稚安后面,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為什么倒霉的總是他啊,先被清朝老鬼綁到了深山老林,現在又被這女鬼鳩占鵲巢,把家都給占了
周唯魚哭喪著臉道“我真不能給你當壓寨姑爺,人鬼殊途啊”
他一說完,周遭都安靜了片刻,被他這離譜的想法震驚了。
女鬼一噎“誰稀罕你了”
周唯魚又挪到范無救身后,壯起膽子跟女鬼對質“那你干嘛把我家搞成這樣”
“啐我們女子的閨房,不都這個樣子”女鬼嫌棄道“我只是勉強將你這里當作臨時洞府,你不要那么自信。”
她幽幽一笑,一股煞氣猛地襲來“你還敢跟我犟嘴,不怕我吃了你”
周唯魚立刻大喊“我好怕”
范無救橫袖一掃,將煞氣盡數收于袖中。
他看著對面的女鬼,對面的女鬼也笑意盈盈望著他,但陰氣越愈加濃郁。
許久,范無救喟嘆道“羅剎,好久不見。”
懷特震驚了“她就是那個瘋婆娘不是鎖在五殿呢嗎”
羅剎緩緩站起來,朝他們得意一笑“想不到吧姑奶奶我越獄了。待我成就大事,把你們吊起來打”
羅剎,惡鬼。
寧稚安聽過羅剎之名,卻從沒見人把越獄說得這么囂張的,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羅剎女感受到他的目光,捂著嘴“咯咯”笑著,殷紅的幔帳隨之飄搖四起“弟弟,我逃跑我在地府散步時聽說過你,你是個寫話本的書生。要是我被抓回五殿,叫你陪我,專門給我寫話本好不好”
寧稚安曾經聽說過,不可以輕易對鬼做出承諾。遇到執著的,會不依不饒纏著人完成承諾,不死不休。
佛說人有三貪、嗔、癡三毒,但實際上,鬼往往更加執拗于某個信念。
就像吊死鬼一直向往于他小說中主角的氣節;撞死鬼因醉酒司機而死,因此對稽查酒后駕駛格外執著。
“不太好吧”寧稚安下意識拒絕,看到羅剎女驟然冷下來的目光后,又小聲問“你想寫什么啊”
羅剎女微微一笑“我想寫我跟我王的故事。”
那不就是同人文嗎寧稚安了然道“愛情啊”
“啐膚淺”羅剎女怒道“你們這些書生,就知道情情愛愛,好沒格局”
“我要寫我為他征戰四方,無數次瀕臨生死一線,最終飛灰湮滅我王感動不已,掩面而泣,親口說其實他手下最得力、最忠心、最不同凡響的一員猛將”
寧稚安“”你圖點什么啊
寧稚安還沒說話,范無救便把自己的勾魂索纏到寧稚安手腕上,他溫聲囑咐道“這女的瘋的很,你離遠一些。若是有危險,這勾魂索會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