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茅屋外傳來唐祎的慘叫,聲音格外刺耳“爺的胳膊爺的胳膊快斷了”
“這茅屋外莫不是是遭鬼了怎么突然來了這么多人”
“大少爺興許我們真是撞見鬼了”
“還愣著做什么那小村姑爺不嘗了快、快掩護著我趕緊逃”
屋外,身手高超的北衙侍從皆身輕如燕,如鬼影般來去莫測,唐祎和其余人等被打得吱哇亂叫。
孫也則走到阮安身前,對著她擠眉弄眼,興奮道“阿姁,那軍爺還是個侯爺吶。”
“看來這回,他絕對不會少給我們診金。阿姁,你可得管他多要些銀子,他可富貴著呢,一點都不缺錢。”
孫也沉浸在即將獲得高昂診金的喜悅中,并未察覺出,阮安的神情顯露了幾分失落。
小姑娘很快斂去眉目間的異樣,對著孫也和兩個滿臉訝然的小藥童們命道“你們繼續回去抄醫書,不許偷懶。”
茅屋外打斗的聲音漸小,唐祎已和其余官兵抱頭鼠竄地往山下瘋逃。
霍平梟則和名喚楊緯的侍從在屋內單獨議事。
阮安或多或少聽到了一些他們談話的內容,得知霍平梟不僅有爵位在身,還是嘉州所在的劍南道的節度使。
幾年前,大驪國由府兵制轉為了募兵制,故而各個監察道的節度使不僅有兵權,還能管屯田、鹽鐵等行政事務,權勢大到一度讓長安的皇帝忌憚。
阮安知道的那些節度使,年歲基本上都過了而立,可霍平梟的年紀,明顯才剛過雙十。
僅憑在戰場上的蠻勇,是絕不能這么年輕就坐到這個位置上的。
阮安從男人的率領的軍隊就能看出,這人看似驕矜狂妄,心思卻極其縝密,并不剛愎自用,而是有勇有謀。
男人不只是個悍勇的戰將,還是頗具領袖氣質的將領,訓軍也很有一套。他帶出的大軍,陣勢密集緊湊,士卒鎮靜無嘩,連擊的鼓樂、鳴的金鑼都極為嚴整齊密。
思及此,阮安在心中寬慰著自己。
雖然自己失了身,但她怎么也算是霍平梟的救命恩人,這番劉師爺和唐家大少爺暫時動不了她,她和孩子們是安全了。
這廂,阮安在茅屋的藥堂給村民配藥。
楊緯恭聲道“侯爺,屬下已擇好館驛,您今夜就可下山安住。”
阮安拉開木屜,剛要拾撿草藥,聽罷這話,纖白的小手卻僵在了半空。
霍平梟這是要走了嗎
小姑娘側顏恬靜,神情低落地垂下眼簾,濃長的羽睫在她柔嫩的眼瞼處落下積影。
阮安將那木屜慢慢推回,也想清楚了繼任師娘朱氏,和劉師爺如此肆無忌憚的緣由。
兩個藥童的戶籍還是沒個著落,劉師爺在縣里那些胥吏中又很有地位,在將來還是會阻她的路子。
等霍平梟走后,她依舊要獨自面對這些事。
所以哪怕不要診金,她也得在頗有權勢的霍平梟走前,求他幫她將這些事解決。
剛要起身去尋霍平梟,卻聽男人熟悉且低沉的聲音略帶倦淡,回楊緯道“不必了,在山中養傷更方便。”
姑娘頗為凌亂的心緒,暫被男人的這聲不必安撫,近來一直懸而不決的事,也終于有了決斷。
那日的意外,她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