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在生下孫也后,身體原本就有了虧空,在得知孫神醫和朱氏的事后,更是心情沉郁,早早便去了。
孫神醫后來雖然娶了朱氏做繼室,卻也總覺得對不起她師娘,最后也積郁成疾,不治而亡。
這些禍事始于孫神醫的變心和優柔寡斷,但也同朱氏的齷齪手段脫不開干系。
阮安和孫也本可以不做孤兒,能在這不算太平的世道有所依靠,但朱氏非但沒盡到做繼母的責任,還要將她往虎狼窩里推。
這廂阮安氣的幾欲哭泣,朱氏則抬眼又觀察了番霍平梟的神情,見男人額角的青筋微凸,亦垂下頭首看向了身側的小姑娘,似是想安慰她。
這人怎么還不動粗看來她得來個大的,才能訛他進獄了。
思及此,朱氏揚起手,就要往姑娘那白皙的面頰打去,嗓音發狠道“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人,我今兒個就替你師傅好好地教訓教訓”
“啊”
朱氏話未說完,卻見霍平梟漆黑的眉眼壓著戾氣,單手已然開勢,待左右相旋,猛地擒住朱氏未落的胳膊后,男人冷聲質問“欺負老子媳婦啊”
話落,他強勁的掌骨遽然爆發出了足以讓鋼鐵迸裂的蠻力只聽“喀嚓”一聲。
男人厭惡地垂下眼睫,又蔑聲道“還當著老子的面。”
朱氏自是聽見了自己臂骨碎裂的聲音,伴著從未體驗過的劇烈疼痛,她的面色慘然大駭,細細密密的汗珠也從額角往下流滲。
這莽夫這莽夫竟然將她的胳膊給擰碎了
朱氏驚聲大叫,差點被霍平梟的舉動嚇出了失心瘋來。
在內室的劉師爺聽得外面的動靜,也沒想到霍平梟下手能這么狠,他神情驚恐地跑了出來,指著他鼻子罵道“你他娘的對女人怎么也動手,算什么好漢”
民巷中的動靜不小,自是驚動了在周旁巡邏的官兵,等他們循聲至此后,劉師爺的眼中劃過一絲得意的諷笑。
來得這些官兵都認得劉師爺,皆對著他恭敬地作了作揖。
劉師爺瞇眼背手,向那些官兵命道“這人是個地痞無賴,私闖民宅還對無辜百姓動手,趕緊把他給我羈押到衙門口,縣太爺今兒個正好坐堂,定會依著大驪的法令判他個幾年”
縣衙內。
唐縣令滿臉諂媚地跟在梁御史身后,一眾官吏跟著身前二人,穿過臨衙而立的高大牌坊,依次可見譙樓、丹墀、儀門等莊穆建筑。1
這廂,官員們穿過甬道,進了面闊五間的古樸大堂。
另廂,官兵和劉師爺緝拿著霍平梟,也從一側人門進了衙署。
阮安被官兵用刀攔在了人門外,雖說她知道霍平梟的真實身份,可但凡是身為平民百姓,一旦進了這官威赫赫的衙門口,難免會心生膽戰。
姑娘溫美的面容露出擔憂,她踮起小腳,不斷地往人門里張望著。
卻見霍平梟倏地掙開了官兵手中持的長矛,身旁的兩個官兵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轉身看向阮安。
晌午日頭正盛,霍平梟迎著光,烏黑瞳仁的色澤逐漸變得淺淡,眼角矜恣的鋒芒卻未褪半分。
像他這樣的人,無論在哪兒都是最惹人注目的存在,就像天邊那輪耀眼的驕陽烈日。
男人對她做了個口型放、心。
阮安眼中泛起細碎波瀾,心旌亦似在隨水波逐流,搖曳不停、甚而帶著難以言說的悸動。
姑娘心緒稍舒,沖著他頷了頷首。
劉師爺則厲聲讓官兵看嚴霍平梟,不許他再胡亂掙動。
堂內。
梁御史一身淺緋公服,腰環雁銜綬帶,發髻上戴的角形獬豸冠顯得整個人的氣質端肅且凜正。
待他落座后,唐縣令不免有些局促,甚至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