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昭抬頭看去,只見有個年輕姑娘一邊尖聲呼喊,一邊驚慌失措地跑進船艙。
因為跑得太急,她進門時踉蹌了一下,鬢邊發簪“當啷”一聲落地,滿頭散亂的青絲被冷汗濡濕,看上去十分狼狽。
她一邊倉皇后退,一邊凄聲懇求道
“我不回家,我要去都城應考你們放過我吧”
在她身后,七八個高大魁梧的黑衣護衛手按劍柄,氣勢洶洶,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近前來。
他們在門口站定,接著向兩邊退開,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路來。
伴隨著“呵呵”一聲輕笑,一名衣冠楚楚、長身玉立的公子輕搖折扇,從他們之間緩步而出。
他所經之處,黑衣護衛紛紛單膝落地,口中整齊劃一地高呼
“恭迎大少爺”
聶昭“”
怎么,這是在拍歪嘴龍王土味短片嗎
“箏兒,別鬧。”
她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這位公子竟然當真勾起一側唇角,露出一個三分邪魅、三分倨傲、四分嘲諷、加起來就是十分欠揍的笑容,語氣溫柔親昵,還帶著點時下流行的氣泡音。
“你我既已定親,那便是一家人了。你要出門,怎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回頭我可要和伯母說一聲,讓你再好好修習一下女誡,學一學何為幽閑貞靜、柔順溫恭,免得辱沒我們周家門楣。”
“”
聶昭定下神來,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看了一眼,心道這小伙子皮相倒是俊俏,可惜含油量太高,就方才這自以為顛倒眾生的一笑,足夠讓她現榨三斤橄欖油。
和他一比,就連龍王都顯得眉清目秀了。
反倒是那少女,雖然一身便服,沒有脂粉釵環點綴,卻自有一段清雅脫俗的風韻,令人一見便心生親近之感。
“定親,定親是我父母的意思我沒有答應”
少女神色驚惶,口齒卻很清晰,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我說過,我不想成親。去年我落榜只是意外,求求你們,讓我再考一次吧這一年來我懸梁刺股、日夜苦讀,一定能”
公子面色一寒,冷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子女置喙的道理。兩家早已定下這門親事,我還送了豐厚聘禮上門,豈容你這樣任性”
“再說,你兄長給鎮國公世子做了伴讀,前程似錦,哪里還用得著你去考試。你快些隨我回家,學著打理內宅、孝敬爹娘才是正理。”
他說完也不問那姑娘意見,轉頭向一干黑衣護衛道
“愣著做什么箏兒年少胡鬧,還不快帶她回去。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可這樣拋頭露面,丟人現眼”
護衛們對他言聽計從,當即一擁而上,伸手就要去抓那姑娘。
“”
“”
面對這明火執仗的一幕,方才那些個寫傳世名著的、用鮫珠敷臉的、要娶鎮國公閨女的,忽然齊刷刷變成了石頭做的,一個個垂著頭紋絲不動,噤若寒蟬,連雕像都比他們靈動三分。
有幾個年輕姑娘看不過眼,意欲上前,卻被同行的年長者拽住
“莫要犯傻你可知那人是誰他就是善州城城主的外甥周韜,得罪了他,我們全家都要吃掛落。”
“他家中姬妾如云,姑娘一房一房抬進去,有幾個跑出來的我鄰家有個潑辣妹子,不過嘴快說了他幾句,隔日城主便下令,將她許配給自家一個丑陋的馬夫,硬是拖出門去捆走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人家兩口子的事,外人還是不要摻和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