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要休息。”
她擺出一副恃寵而驕的小女人姿態,尖下巴高高揚起,朝向眾人吩咐道,“接下來兩個時辰,誰都不許進去打擾。”
她和黎幽沒有改換行頭,院中一干侍從只當她們是世子的新寵,自然不會阻攔。
至于世子本人,則是翻著白眼,吐著白沫,安靜如雞地昏倒在床上。
聶昭咔咔兩下接上了他的胳膊,又抹去了他這十幾分鐘的記憶,讓他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畢竟,現在還沒到打草驚蛇、秋后算賬的時候。
俗話說得好,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鎮國公府蛇鼠一窩,爛在一個鍋里,還是相親相愛一起上路的好。
聶昭將世子料理妥當后,黎幽又笑瞇瞇地摸著他狗頭,做了一點錦上添花的小手腳。
他告訴聶昭,接下來一段時日,世子會反復在夢中回想起今日的遭遇,疼痛感一比一還原,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一旦醒來,他又會將一切忘得一干二凈。
他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只能獨自面對漫漫長夜,承受這份永無盡頭的痛苦和恐懼。
就好像他們踐踏過的人一樣。
因果業報,理所應當。
“黎公子,世子口中的魍魎山市,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兩人離開鎮國公府后,聶昭回想著世子的供詞,若有所思地向黎幽問道。
她初來乍到,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名。
“這個好說。”
黎幽果然沒讓她失望,就像搜索引擎一樣認真解答,“魍魎山市是妖魔間的地下市場,在各洲均有根據地,很受一些離經叛道的人族歡迎。那世子說移花蠱來自山市,確實不無可能。”
根據世子的說法,他之所以能瞞天過海,在仙界主考官的眼皮子底下作弊,是使用了一種名為“移花蠱”的蠱蟲。
這蠱蟲本是魔族之物,不知有什么能耐,竟能將一個人滴血署名的“考卷”,原原本本替換給另一個人,而且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自古仙魔不兩立,仙界不熟悉魔族的鬼蜮伎倆,倒也解釋得通。
過去幾次仙魔大戰中,魔獸、蠱毒肆虐,仙界一籌莫展,眾多仙君都因此隕落。
總而言之
鎮國公世子也好,那些巴結他父親的勛貴之子也好,都是運用這種方法,偷換了他人的考卷,占據了本該屬于寒門學子的名額。
聶昭代入自己高考考生的身份,設身處地想了一想,心中頗有幾分悲憤之意。
她知道,現代人之所以拼了命也要搏一搏高考,正是因為高考的“公平性”。
世上沒有完美的公平,但對很多人來說,這場考試就是他們唯一能夠爭取的、相對公平的競爭機會,是逆境中一線改變命運的曙光。
震洲仙試,只論才學,不問出身,就相當于這個世界的高考。
如果連高考都不再公平,這世上的人,又能有多少出路呢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聶昭扯動嘴角,冷颼颼地笑出聲來,“誰做神仙,誰做不得神仙,竟然要由一條蟲子來決定。這話說出去,別人都會笑話我天方夜譚。”
黎幽附和道“不錯,確實是由蟲子來決定,但不是蠱蟲。”
聶昭回頭望向他“什么”
“”
黎幽將濃黑的眼睫抬起一線,一對眼眸也是黑幽幽的,好像透不進光的古井,里頭沉了萬語千言。
他就這樣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平靜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