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踏入其中,就如同在黎明時分的云海間穿行,幾乎淹沒在一片瑰麗的粉紫色霞光里。
如果側耳細聽,還能聽見風拂過草葉的沙沙輕響,好像云海在吟唱歌謠
原本應該是這樣。
然而此時此刻,這首歌謠完全被另外一段荒腔走板的唱詞蓋過,仿佛唯恐遭到污染一般,連夜逃跑得無影無蹤了。
“太陽出來羅嘞喜洋洋羅郎羅”
“挑起扁擔郎郎采光采上山崗哦羅羅”
制造這段毀氣氛噪音的,當然就是聶昭。
她仰面平躺在花海中央,雙手交疊墊著腦袋,一條腿蹺得老高,口中銜著半根折斷的花穗,末端直指天空,大有與她那條二郎腿試比高的架勢。
若是讓葉挽風看見,想必又要大搖其頭,挑剔她這副懶散模樣一點都不像“天上仙姝”。
聶昭沒有那些窮講究,她飛快染上了長庚上神的壞毛病只要心中有床,天下萬物都可以是床,無論是花草、水面還是卡比獸的肚皮。
“手里拿把羅嘞開山斧羅郎羅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哦”
“”
暮雪塵和雪橇三傻一道坐在不遠處,雖然沒有出聲,但是眼神已經死了。
如今回想起來,當日黎幽在碧虛湖吹響竹笛,其實用不著堵住聶昭的耳朵。
因為他倆的調,根本就是跑進同一層地獄里的。
“懸崖陡坎羅嘞不稀罕羅郎嗯”
聶昭正自得其樂,忽然聽見耳邊窸窸窣窣一片響,半人高的修長草桿搖曳起伏,一望無際的粉紫色海面掀起陣陣波濤。
再定睛細看,便只見一團白花花的物事被花穗簇擁著、推擠著,就像海面上的漂流瓶一樣,隨著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沖向岸邊。
“那是”
那當然不是漂流瓶,而是與聶昭一樣仰面朝天,悠閑躺平在花海之上,讓花草負責搬運自己的長庚上神。
聶昭“”
古有輕功水上漂、草上飛,但如此別具一格的“花上躺”,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眼下還沒到上班時間,長庚穿著一身寬松輕軟的白袍,一路悄無聲息地漂移到聶昭身邊,半闔著雙眼開口道
“聶昭,有人找你。”
“哦、哦。”
聶昭沉浸在目睹摸魚絕技的震撼之中,愣怔半晌才反應過來,“是阮仙君嗎一月之期已到,我可以回去上班了”
她剛要起身,就被暮雪塵面無表情地一把按住“不可以。”
聶昭露骨地“嘖”了一聲,垮著臉坐回原處。
“”
長庚似乎懶得與這群活寶解釋,緊抿雙唇沉默片刻,還
是不情不愿地接下去道,“是洛湘,你從凡間救回來的那個小姑娘。我本不想來,但她說若是見不到你,她便要去找相識的鬼魂幫忙,給我們太白殿增加工作量。”
聶昭“等一下,相識的鬼魂是指”
哈士奇插嘴道“我知道洛湘曾經生魂離體,一定就是在那時候,結識了很多陰間朋友吧”
聶昭“”
雖然她知道狗沒有惡意,但聽上去真的很像在罵人。
“沒錯,就是她那些陰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