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齊琰穿著單薄絹衣,他站在一方銅質投壺幾步之外,用兩指挾住羽箭,輕輕瞇了眼睛。
冷宮閑寂,他一人玩投壺,自得其樂。
羽箭落入銅壺中,箭頭和壺底碰撞,發出些微轟鳴。
他問一邊給他遞羽箭的趙吉利“那兩個宮女近來做了些什么。”
她們來到太康殿已經有三四天,除了第一天,齊琰再沒有召見她們。
趙吉利說“她們倒是很老實,每日只在西內里閑逛,沒做什么事。”
齊琰冷哼一聲“沒做什么事”
他冷冷道“冷宮不養閑人,”他頓了一下,笑道,“除了我。”
趙吉利剛在齊琰說冷宮不養閑人的時候,就大逆不道地看了一眼投壺的齊琰,而后齊琰卻自己說出來,倒讓趙吉利尷尬了一下。
趙吉利問道“要不,今夜召一個過來侍寢”
這本來就是她們應該干的活。
但是齊琰涼涼看了趙吉利一眼,顯然趙吉利忖度錯了他的意思。
齊琰說“東廚里黃叟總是抱怨忙不過來,將這兩個宮女送過去打下手。”
趙吉利看起來有些牙疼,殿下可真是人盡其用啊。
他猶猶豫豫說道“殿下,我們倒不至于這么寒酸,就是找張貴妃再要兩個人,或是出去買兩個幫廚也好”
齊琰卻只是淡淡掃他一眼“多話。”
趙吉利苦著臉到了西偏殿,看著如花似玉的兩個女郎,暗道殿下暴殄天物。
趙吉利說道“你們跟我過來。”
虞枝枝和尤憐對視一眼,默默跟上了趙吉利。
她們二人在冷宮已經呆了三四天,除了第一天惶惶不安,后幾天倒是比在北宮還要舒心。
在北宮還有繁重的活計要做,在冷宮,齊琰根本懶得搭理她們。
但此時趙吉利說“殿下說了,西內不養閑人,你們也知道,西內人少,一個人要當兩個人使,如今你們來了,也要承擔一些。”
尤憐問“我們不是給五殿下侍寢來的嗎”
趙吉利老臉一紅“其他的事也要做。”
趙吉利引她們來到東廚,讓她們見了黃叟,道“殿下吩咐,讓你二人在黃叟手下幫忙,”他想了一下,揣測齊琰的心思,“今日午膳,你二人便一人做一道,端給殿下品評。”
趙吉利吩咐完就轉身走了,虞枝枝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復雜。
尤憐已經進了東廚,開始上手,她轉身問虞枝枝“虞枝枝,你還愣著做什么”
尤憐要了幾條魚,偏頭看虞枝枝站在面粉跟前不動,她問道“你不會下廚”
虞枝枝勉強笑道“會,當然會。”
虞枝枝先打了一盆水,細細洗了手。
她手指素白,猶如春日的新筍般,細長白嫩,一見就不是辛勤勞作的人。
兩年前,她曾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就連頭發絲也是精心嬌養的。
曾經有幾回,她成功說服孿生弟弟虞昭做女子裝扮,她和虞昭生得極像,厚厚施了脂粉,站在鏡前,連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楚誰是誰。
然后她扮作虞昭的樣子上了學堂,虞昭躲在家里繡花。
阿娘卻拉了虞昭的手,一眼就認出了他。
事后,虞枝枝問阿娘怎么會發現的,阿娘只說“你們都是我生的,我能認不出來”
在虞枝枝反復撒嬌之后,阿娘才說“昭兒整天舞槍弄棒的,一雙手和樹皮一般,哪像我家枝枝的手。”
虞枝枝的手是精心保養的美人手。
這兩年間,虞枝枝在宮里過得艱辛,但也未曾做過重的活計,也不曾下廚。
她哪里會做飯。
只是面對齊琰的指派,她不會也要會。
虞枝枝洗干凈了手,開始去舀面粉,尤憐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道“還是讓我來教教你吧。”
尤憐沒有教她多久,黃叟進來了東廚,尤憐便退了回去。
尤憐一邊刮魚鱗,一邊問虞枝枝“入宮之前,你家里曾經很好吧,我見你這樣子,就不是窮苦人家。”
虞枝枝垂著眼睛說道“家里曾經富庶,不過后來就敗落了。”
尤憐沒有問到底,她只說“我家里一直很窮,我娘早死,我爹交不起戍邊錢,去了邊塞,我一直住在我伯伯家,從小做慣了家事,什么都會。”
尤憐問“你怎么會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