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琰牽著虞枝枝從東廚走到寢殿,一路都很寂靜,只有沙沙的腳步聲。
虞枝枝感到手心一片濕漉漉的,她不知是汗濕還是落雪飄了進去,這短短的一段路,她手足無措。
剛走進寢殿,趙吉利就急忙迎了出來,虞枝枝陡然生出了一種莫名心虛,她飛快抽回了手。
齊琰也將手負在身后,趙吉利不會想到,方才這兩人是手牽手走進來的。
趙吉利見著虞枝枝,說道“虞娘子,鞋襪怎么打濕了”
虞枝枝低頭去看,余光看到齊琰在極為認真地看著她的腳,她不安地動了動,說道“方才在雪地里站久了。”
趙吉利說道“快些換了,別惹上了風寒。”
虞枝枝點點頭,沖著齊琰就要行禮退下,齊琰對著趙吉利淡淡開口“去西偏殿將她的鞋襪取來,”他又看著虞枝枝,“去暖閣換了。”
虞枝枝臉頰有些發燙“好。”
片刻后,趙吉利取來了鞋襪還有干凈的衣物,虞枝枝抱著干凈衣裳,躲進了暖閣中。
齊琰轉頭看了一眼圍屏,他倚坐在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圍屏之后響起窸窸窣窣的響聲,衣料摩擦著肌膚竟然會有這樣的輕微聲響,像有根羽毛在緩緩撓著,讓人不上不下,分外難受。
熏籠里的炭火發出辟啵的聲響,和虞枝枝清淺的呼吸聲一起,有些莫名的暖意。
虞枝枝終于走了出來,她睫羽低顫,沒有抬眼,她顯然是急匆匆出來的,也許是在暖閣里換衣裳讓她不自在了。
她的單衣略微有些凌亂,她走出來,對齊琰下拜“殿”
話沒說完,她被自己的衣帶絆倒了。
齊琰是倚坐在榻上的,虞枝枝本是站在他跟前要下拜,這一趔趄,她直往齊琰懷里撲。
齊琰被她一撞,只覺得被極軟的東西碾了一道,震得他渾身酥麻。
虞枝枝睫毛狠狠抖了抖,她顯然也意識到了什么,雙手撐著齊琰的胸膛,尖尖的下巴幾乎埋了進去,臉上浮起艷麗的紅潮。
齊琰閉了閉眼,沒有伸手推開她。
虞枝枝感到無比的羞窘,她很想退開,但又想要更進一步,于是只好僵著身子,不敢前也不敢退。
她伏在齊琰的身上,烏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看起來慵懶又嫵媚,她定了定心神,忽然想起來了雪地里的薛良玉。
虞枝枝抬起頭“殿下,薛姐姐還在那里”
齊琰漫不經心道“她不會有事。”
虞枝枝問道“不危險嗎”
齊琰沒有答話,虞枝枝知道自己的問話太多余了,齊琰方才就說了,她不會有事。
虞枝枝不解問道“為什么”
她問“她和代王認識”
齊琰忍了又忍,他說“閉嘴。”
他緩緩伸出手,將虞枝枝圈在懷里。
虞枝枝不敢說話了,她乖巧地縮在齊琰的懷里,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門外,趙吉利正抬腳走進來,看見榻上相擁的二人,眉毛狠狠一抖,忙不迭地跑遠了。
大雪地里,齊琢手指一根根攥緊收成拳,垂袖在輕輕晃蕩,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薛良玉,整整一年,你就躲在西內,躲在齊琰的庇佑下”
他有些難以置信,他明明將西內盡在掌握之中,他怎會生生漏了薛良玉這么一個大活人
或許,他以為的盡在掌握,只是齊琰準備給他看的東西一些微不足道的“機密”,比如侍寢宮女的事。
他更難以置信的是,薛良玉背棄他的薛良玉,竟敢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相比他的幾欲失控,薛良玉要平靜得多,她只是淡淡看著他,沒有言語。
齊琢和薛良玉的故事,始于兩年前。
從代國回到洛京的齊琢遇見了剛入宮不久的宮女薛良玉,一見傾心,齊琢將薛良玉留在了身邊。
在齊琢身邊,薛良玉漸漸發現了一個秘密
齊琢走近一步,恨恨拽住了薛良玉的手,他暴怒道“你說話”
他將薛良玉的手移到他的心口“當初你刺的一刀,就在這里,你可曾有過后悔”
薛良玉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抬起眼看著齊琢“我為什么會后悔”
齊琢一怔,他松開了薛良玉的手,他笑了一下“對,你怎會后悔。不過無妨,我沒死,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我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