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這么多夠了嗎”
阿武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方瑤連忙將冊子往襟子里一塞,緩了緩表情轉過身去,“我看夠了,走吧。”
“好嘞。”
阿武招呼其他人,大家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一跪在洞神雕像前。
方瑤愣了愣,這些人進來時就對洞神下跪祭拜過一次,那時她并未多想,結果離開前又來祭拜。
“大師,您不來跪嗎”
阿武指著中間特意為她預留的位置,帶著一絲討好。
方瑤站在原地沒動,“我們那里不信奉洞神。”
阿武幾人大概沒想到身為大師居然不信奉神靈,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還是其中一人率先回神,對著洞神磕頭跪拜,其他人反應過來,也紛紛俯身道:“感謝洞神大人的恩舍,求洞神大人保佑我們李家村平安度過難關”
方瑤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感恩戴德的樣子,心情無比復雜。
冊子上的畫面她又抬頭看向這悲憫眾生的洞神雕像,在冊子上時,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嘲弄、邪惡,嘴角還噙著洋洋自得的笑容。
仿佛在嘲笑她,嘲笑她的天真和自不量力。
“大師,我們好了,可以出去了吧”
阿武已經站起身,看到方瑤依然仰頭盯著洞神像,小聲問道。
“啊,那好。”
方瑤陡然回神。
“走,咱們把這些弄出去,分給鄉親們。”
阿武他們每人挑著滿滿兩挑子生石灰,興致勃勃地往外走,仿佛有了這東西,李家村就徹底擺脫噩運。
沒有人發現方瑤面具下憂心忡忡的表情。
“嬸子,這白灰兌水,濃度十之二三,然后灑在那些被耗子爬過的地方,你會的吧”
“會,這點小事自然是會,咱們以前漚肥干這事兒可熟來著。”
一位中年婦女撿起阿武用竹竿送上門的石灰,滿懷希望道:“這法子一定管用不我家男人今個兒好像也有些發熱,是不是一定行”
阿武有些為難地朝方瑤看去,后者戴著面具站在人群后方,聲音有些沉悶:“這只是祛除物件上的疫毒,人可管不了,你家男人如果發了病,你們也會有感染病癥的風險,最好減少直接碰觸。”
“啊”
婦女臉色瞬間慘白,失魂落魄地提著石灰慢慢轉身,關上了門。
阿武他們也被打擊到了,原本高漲的情緒也不由低落下來。
一人喪氣道:“既然這樣做治不好疫癥,咱們干嘛還要這么做。”
方瑤抿抿嘴,冷冷開口:“疫癥的可怕之處在于它會傳染,我們這樣確實不能治病,但是可以減少疫病擴散,為活著的人爭取一線生機。”
她有些郁悶,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她還不想冒險在村里到處奔走宣傳,直接躲在房子里多自在。
而且這么熱燥的天氣,她怕把外面臟東西帶回家,還特意多穿了一件舊袍子,當做“防護服”。
現在整個背都汗濕了,粗糙的麻布衣裳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難受得緊。
阿武沉默一會兒,拿出本子在上面“李三爺”的名字下,畫了一個圈。
方瑤瞥去一眼,前面已經有了十一個圈,這是第十二個。
而李家村,只有二十一戶人家。
“還有最后一家,我爹說了,忙完這陣子,你們每人發兩錢鹽巴”
阿武收起本子,率先吆喝起來,眾人這才精神振奮了些,紛紛搶著挑起剩下的石灰,保持距離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