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秒鐘不到,她又立刻關上了窗。
溫度降得厲害,風很大,吹在臉上就和刀子刮肉似的,生疼生疼。
不過因為風是側著刮的,車門暫時還沒用上。
大伙兒只是都將粗布簾子換成了中間夾了蘆花絨的薄褥子擋著,再將周圍的縫隙嚴嚴實實地掖好,倒也沒透什么風灌進來。
床上的薄席撤了下來,下面墊了褥子,最外面鋪了一層毛毯。
車里睡覺時四個人挨在一起,倒是一點兒也不冷,還暖融融的。
至于外面趕車的男人們,都提前穿上了女人們做的毛皮大襖,短筒皮靴、擋風護腿、手套,頭上還戴了方瑤畫的“三合一”帽子。
幾乎包裹得嚴嚴實實,只用露一雙眼睛出來。
不過,她還是有點擔心,便壓低聲音問前面的李富貴:“族長你冷嗎”
“不冷啊,這可不冷,去年冬天大雪時可比這冷多了,咱們連毛絨襖子都沒有,一身蘆花襖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外面風大,李富貴聲音生怕她聽不到,扯著嗓子回應。
沒一會兒,睡在方瑤腿邊兒的小妹就皺了皺小臉,一副要醒來的模樣。
一只略顯粗糙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小妹的后背,小妹砸吧砸吧嘴巴,再次睡了過去。
姜氏輕聲問:“二妹,你夜晚不是練功睡得很晚嗎,怎的也這么早就起來了”
“”
方瑤有點不好意思,她確實在晚上,趁著姜氏和孩子們睡著后,又出去躲在馬車后面練習了幾次那個馬步。
第一次蹲馬步她只堅持了將近十分鐘就有種要死不活的感覺。
但經過第二次、第三次,她逐漸發現十分鐘的馬步,并沒有最開始那么難熬。
當然,一覺醒來后,她的腿不可避免地疼了起來。
姜氏仿佛早已看穿了她似的,小心掀開毛毯,將溫熱的手覆在她的小腿肚上,慢慢推拿揉捏起來。
方瑤原本酸痛的小腿在一瞬間的尖銳疼痛后,竟慢慢變得舒服起來,忍不住夸道:“姐,你學了這么多本事,要是能開個按摩推拿店,肯定火爆。”
姜氏似乎不想提這些,轉移話題道:“別說我,就說你吧,這練功啊,雖說是要勤學苦練,可最開始也得講究個循序漸進”
方瑤聽著溫柔的嘮叨,小腿肌肉感受到一陣陣熱熱的暖流,整個人在車子的顛簸搖晃中,再次昏昏欲睡。
待她突然醒來時,發現車里點著煤油燈,姜氏又在繼續縫制東西,大寶和小妹拿著她買回來的書,咿咿呀呀地亂讀著。
她揉了揉睡得有些昏沉的腦袋,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又立刻關上,重新閉上眼睛嘟囔道:“原來天還沒亮啊”
“姨姨,不是天沒亮,是太陽不見了。”
大寶抬頭,脆生生地指正道。
方瑤猛地睜開眼睛,立即戴上面具,再次試著看向外面。
果然,天空灰蒙蒙的,太陽在一層厚厚的黑霧后面,透露出模模糊糊的光暈。
若是她摘下面具,這天就立即變得暗沉沉的,和入夜時差不多的光景。
“這是怎么回事”她不由疑惑地喃喃自語,再次看向東北方向,那瘴氣愈發明顯了起來。
姜氏嘆氣:“兩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過是晚上,我出去起夜,頭頂的月亮一下子就暗了,后面連續半個多月都陰沉沉的”
姜氏說起這個,就憂心忡忡起來,“那次之后,大祥就發生了大旱,一直到現在”
方瑤有些驚訝,原來這竟不是第一次發生么。
如姜氏所說,接下來整整一天,頭頂的天空都是日月無光,到了晚上更是暗沉沉的。
而路上,流民再次多了起來。
夜晚,車隊駐扎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請問,你們是要去漳湘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