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在距離漳湘城半里地的地方,祭臺便設在那處。
通往渡口的道路上的積雪被提前清理,還灑了草木灰在上面,但依然有些打滑。
祭祀的隊伍浩浩蕩蕩朝前走,后面的百姓們緊緊跟著。
方瑤和樊辰兩個混在其中,前者遙望了前后,這場祭祀參加的人,保守估計過萬。
這在古代已經是極其浩大的場面。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方瑤不由暗暗握緊了拳。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眾人終于到達了祭臺。
除了參與祭祀的巫師們,其他百姓都被攔在外圍,或者在稍遠些靠近河邊的地方。
而那些一路坐著轎子來的官員,則坐在祭臺下方的棚子里。
“誰在推我呢,找”
那個“死”字還沒說出來,男人就被樊辰略帶殺氣的冰冷目光震得噤了聲。
方瑤原本想著讓楊高和自己一起,現在看來,姓樊的也挺好用。
更主要的是,他一身矜貴打扮,還有腰間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佩劍和玉佩,也足夠他不用開口,就氣勢凌人了。
兩人一路上又擠又推,惹來無數白眼兒,卻無人敢出聲抱怨,就這樣搶占了一處既靠近河邊,又能看到祭臺的絕佳位置。
漳湘河很寬,鋪著零碎薄冰的河面一眼望不到頭,遠處與灰茫茫的天空連成一片。
方瑤先是瞟了眼河對岸,稍靠下游的地方,有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包。
她還能看到一個綁著大紅色布條的長竹竿,在低矮的林間若隱若現。
那是她特意交代李富貴做的,紅色是一切安好,白色是有危險,黑色是有人出事。
小山包雖不算高,但根據她對冊子上水淹漳湘城的研究,那處還是很安全的。
她又默默看向渡口對面。
因為祭祀大典,渡口暫時封閉,禁止船舶通行,對面岸邊停留了一連串兒各式各樣的船舫。
其中一條船上,有個眼熟的身影一閃而過。
方瑤微微瞇了瞇眼睛,收回了視線。
祭臺上,光子膀子、身上涂了五彩繽紛涂鴉的壯漢們扛著烤熟的整頭豬、整頭牛、整只羊一一上臺,將這些祭祀的供品小心放置在臺上。
更別提那些整只的雞鴨鵝,已經在供臺的桌子兩旁擺了兩長條。
一陣風刮過,方瑤幾乎都能看到壯漢們的腱子肉抖上三抖。
她也不由沉思,這祭河神的季節,著實有些不符合常理。
灰蒙蒙的天,陰沉沉的風,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天,似乎比先前都要暗上幾分。
祭臺上頭戴七彩羽冠的鴻天大師在燃香跪拜后,便起身圍著跪在正中間的新娘吟唱起祭歌。
“與女游兮漳河,沖風起兮橫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
鑼鼓聲再次響起,鴻天大師嘴里念叨著,還端起一盆水,呼呼啦啦地灑向新娘。
“這是給新娘凈身。”樊辰壓低聲音,“凈完身新娘就要帶著這些祭品下河了,你真準備那樣做”
“嗯。”
方瑤點頭。
這鴻天大師她打聽過,據說今年六十多歲,這是他主持的第九屆祭祀大典。
而每一次祭祀,從百姓和商人們身上收刮的錢財,高達上萬兩。
其實,對方賺錢就賺錢,可祭獻活人,這就不大厚道了。
畢竟,他們可是差點就被上一屆祭祀的新娘,給害了個人仰馬翻。
“吉時已到,恭送新娘。”
炮竹聲噼里啪啦地響起,新娘被男扮女裝的紅裙喜婆左右扶起,有向祭臺下方的紅綢竹筏。
此時,那些竹筏四周,還放置了各種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