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瑤這一覺睡得十分不踏實。
她擔心黃知縣會半夜回來,大腦半睡半醒著,時不時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直到雞鳴響起,打更人敲著梆子從院墻外面的巷子路過,她才渾渾噩噩地坐起身。
五更天了。
身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看來黃知縣不會再回來了。
冬日晝短夜長,方瑤又打了個哈欠,準備趁著天還未亮,再放心睡上一會兒,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昨日她就聽黃知縣說過,他這縣衙中的仆役,也就那個三娘、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奴,還有一個掌勺做飯的廚子。
這一大早就到這院子里的,若不是她都人,就只可能是黃知縣和三娘。
困意瞬間消失。
方瑤側耳傾聽,輕盈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很快便到了這屋子門前。
她立刻取下面具,快速塞進了包袱里。
果然,那人并未敲門,便提著燈籠推門而入。
因著臥房里外室間還隔著一層門簾,方瑤坐在床上,一眼便看到昏暗光暈后面的淡綠色裙擺。
果然是昨日被樊辰氣跑的三娘。
她忙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假裝還在熟睡。
三娘掀開門簾進來后,并未出聲。
方瑤虛閉著眼睛,察覺到原本暗黑的視線中,逐漸亮了起來。
三娘提著燈籠,在看她。
有手指輕輕碰到了她的鼻尖,沿著她的鼻梁輕輕往上。
這冰涼的、細膩的觸感令方瑤汗毛悄然豎起。
她想到了一種動物,毒蛇。
手指又順著她的眉骨滑向她的太陽穴,最后慢慢朝下,落在了她的咽喉處。
毒蛇張開了嘴巴,吐出了猩紅的信子。
這雙手在緩緩收緊
面上,方瑤的呼吸依然悠遠綿長。
但被褥里的右手,已經不動聲色地摸向自己腰間。
那里是她經常隨身攜帶的匕首,只需要快速掏出,對準來人的腹部就是一下,她就可以
忽然,屋外傳來幾聲貓叫,那雙手陡然松開,又輕輕退開幾步。
方瑤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感覺到光源離自己選了些,她的眼睛悄然睜了一條幾不可見的縫兒。
三娘已經將燈籠放置在桌上,端著裝了清水的木盆,放在洗臉架上。
緊接著,她又拿起雞毛撣子開始清掃起屋內的灰塵來,拍拍打打,動靜不小。
方瑤甚是佩服她這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即眉頭一皺,裝作一副被吵醒時的不耐模樣,睜開了眼睛。
“夫人,您醒了”
“嗯你怎么在這里”
方瑤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即坐起身四處張望,“我官人呢他”
“夫人,老爺他昨夜太過勞累,怕晚上回來驚擾了夫人,便直接在奴婢那處歇下了。”
三娘用雞毛撣子拂過妝臺上的鏡子,轉頭柔聲細語道,“方才老爺起來時,還特意交代讓奴婢過來照顧夫人呢。”
“”
方瑤嘴角輕輕抽了抽,暗暗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兒,這女人是在跟她暗示什么吧
她正想著是不是該拿出點正宮的威嚴,給這剛才還想掐死自己的臭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忽然,外面傳來了黃知縣的聲音。
“三娘,夫人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