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點頭微笑,是因為她以為我喝下去了而得意。
西湖龍井扁平挺秀,色澤綠翠,芽葉色綠,香氣純郁。
我喝過的茶遇見了,不喝也認得。
爭鋒過后,出了鳳儀宮門,我又出了身虛汗。
傾歸扶著我,秀眉緊蹙著,一張小臉皺巴巴的,我看了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笑說“你家主子好好的呢。”
傾歸說“主子,那咱們今日還去御花園么”
“去,當然要去。”
從前不彈曲子不知道彈曲子的樂趣,現在知道彈曲子其實并沒有多少樂趣,十個指頭還痛。
二月春寒料峭,玉煙亭又是制高點,風甚劇,天色陰沉泛寒,不時飄雨。
我苦練多日,已能不看譜子彈出完完整整的曲調。
便抱著我的燒槽臨風而坐。
曲音如瀉,浩似江水,我閉上眼,任弦調傾出指尖。
一曲又畢。
我睜開眼時,突然看見太后笑瞇瞇地坐在我對面,一驚,連忙抱著燒槽起身行禮,太后和藹道“福遙免禮,哀家是聽到這御花園有仙音縹緲才尋音而來,原來啊是福遙在此彈奏琵琶。”
我坐得直些,低眉頷首“臣妾拙藝曲不成音,讓太后見笑了”
“福遙彈的是什么”
“回太后,是梁祝。”
太后點了點頭,打量我一遭,顏色雖和悅,我卻不由一顫,她說“你這孩子早間穿得這么少,也不怕凍著。蓮稚,哀家那里有些燕戎進貢的料子,拿去給福遙做幾身衣裳。”
“謝太后”我忙站起來福身謝恩,太后把我按回去,拉起我的右手,往她雙手里搓了搓,聲音低切“皇帝最近可有去看你”
我愣了愣,不知怎么回答,也就這么一時愣怔,全教太后看了去,她眼色一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福遙你說實話。”
我想二月來確實是沒有,他倘使來見我,一定是叫我去殺人,任務一來,練曲子自然沒了空。
我還在支支吾吾,太后便看向我旁邊的傾歸“傾歸你說。”
傾歸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終于說“回娘娘,二月還、還不曾。”
“”太后嘆了口氣,又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說“你太乖巧,圣宸宮雖有二品的規矩,但,宣政殿門口難道不能去看看”太后頓了頓,“清早皇帝上早朝,你曲子難道是演給哀家這老婆子聽皇帝上次來建章宮說太液池的芙蓉該開了。孩子你可明白”
我心下感動,太后娘娘一直最疼我,我沒有母親,太后娘娘就勝似我的母親。
如此一想,眼里干澀,抬頭看著太后,太后和藹望我,我說“福遙能有太后娘娘疼愛便夠了。”
“傻孩子。”她揉了揉我的頭,把我攬進懷中,不曾似想象中金玉琳瑯的冰冷,反而溫暖一片,“若得空了便也帶著琵琶來建章宮陪陪哀家,哀家院子里打了個秋千,小姑娘該是愛坐著玩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注“燒槽”為琵琶名,相傳南唐中主李璟壽誕上其子李煜結發之妻,即后來的大周后,演奏琵琶令中主大喜,遂賜之琵琶燒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