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柏堂點了熏香,燥熱得極,加之此事正在結案之際,各心不安,愈顯人心煩躁。
李德茂躬身陳完了查訪結果,最終他回頭,輕輕看了眼皇后,語聲不卑不亢“奴才依據查探,物證確鑿,為皇后娘娘所為。”
我默默站在我的位置上,嬈御女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竊竊私語說“福遙,竟然是皇后娘娘”
我連忙捂著她嘴“噓”
這檔口兒屋內寂靜一片,眾人全翹首望著至尊位置上的沈重因,還有他旁邊坐在次尊之位上的藺爾玉。
藺爾玉今日妝容格外地精致,眼尾描了金紅,眉也畫得凌厲。
朱唇殷紅,盛裝出席,那件斑斕如曦霞的鳳袍處于一眾姹紫嫣紅里十分顯眼,像在彰顯著她與眾不同的身份。
而我今天打扮得非常之素凈,為了表示我為窈貴嬪之死非常難過,連胭脂也沒有擦,口脂也沒有抹,只戴了一支素凈的紫檀木云紋簪。
屆時假如要表一片赤誠之心時,也方便我裝哭賣慘更像一點。
她正在呷一口茶,聞言,卻在寂靜一片里輕輕一笑。
“罪證確鑿”
沈重因支頤的左手換成右手,慵懶目光淺淺望著她,說“皇后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臣妾沒有做,臣妾貴為中宮之主,又怎么會去謀害一個小小貴嬪”她笑著望他,“皇上覺得呢”
他沉吟著,目光轉向李公公,“物證何在”
李總管示意幾個內監依次進呈證物,我踮起腳尖看了看,有一只白瓷瓶,一些碎銀子,一盤松子糕。
“回皇上,在鳳儀宮搜查到劇毒鶴頂紅,瓶中殘余三分之二,而下在窈貴嬪娘娘所用松子糕里的劑量,經查驗約是瓷瓶容量三分之一。”
沈重因不語,只是深沉目光轉向皇后,像在等她解釋。
我心想這個她肯定要狡辯。
但聞她又一次輕笑,目光端的落于我身上,涼涼說“臣妾若要處罰妃嬪,用得著這么麻煩么這樣拙劣的手段,倒顯得臣妾像個傻瓜,毒用過還不知道扔”
我預感不好,但見她站了起來,說“那李公公可還有人證”
李德茂從容笑應道“回娘娘,有。”轉身朝外道“帶曦照樓侍女流煙、流晴。”
沈重因神色莫名,眉間像攢聚著解不去的愁悶,一直不曾展眉。
聞言也只是淡淡抬眼。
我目光隨著他目光看向門外進來的流煙流晴那流煙瑟瑟看了看周圍,最后竟看了看我。
李公公道“流煙,流晴,你們將知道的都說出來。”
一直低頭的流晴哇地大哭,哭著膝行到沈重因跟前,“皇上奴婢是鬼迷心竅,才會在娘娘吃食中下了毒,奴婢該死,奴婢被豬油蒙了心,忘記了娘娘平日待奴婢的好請皇上一定要重重處罰奴婢,奴婢,奴婢對不起娘娘”
沈重因那沉冷聲音響起“你受誰指使”
這聲音霎時將所有竊竊私語壓下,滿室靜得呼吸可聞。
流晴哭著磕頭“奴婢,奴婢不敢說”
沈重因又看向一邊的流煙。
我想著我畢竟在流煙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她應該會幫我指證皇后的吧
流煙瑟瑟開口“奴婢流煙,原是侍候窈貴嬪娘娘的貼身婢女。”
她停了停,仿佛是因害怕而顫抖,她從懷里取了件東西,呈給李公公。
隨后便低著頭陳述說“奴婢那日碰見一個陌生宮女在曦照樓小門那里跟流晴說話,因為那段時日經常有其他宮人手不夠來借人的,奴婢便沒有在意。”
“哪會知道,奴婢這一時疏忽,就害了娘娘性命呢”
她說著說著也哭起來,伏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望著煞是可憐。
李公公將流煙呈的那物又轉呈至沈重因跟前,因為李公公恰好背對我擋住了,我著實看不見那是何物。
但聞沈重因驀地一笑,問“這是”
流煙哭啼啼地答道“是那時流晴收受的賄賂。”
他目光剎那放得幽冷,嘴角勾著冰涼又詭艷的弧度,說“指使的是誰,說。”
皇后似乎很平淡地在看戲一樣。
我心中警鈴大作,想到剛剛她看我的眼神,還有流煙看向我的一眼。
“是是湘美人”說著,流晴將頭重重磕在石磚上。
借她低頭我得以看清此時捏在他手里的那樣東西那并非流煙此前跟我說的什么金釵,而是一支羊脂白玉質地的山茶花狀發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