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惹到捧月大小姐啦”
捧月跺了跺腳“咱們用的銀絲炭,幾乎要給他克扣光了得瑟什么,還把咱們的東西巴巴地奉給皇后娘娘,景妃娘娘她們。”
我嘆息一聲,說“宮中跟紅頂白的多了去了。咱們人不多,將就一下吧。何況我還在禁足,自然該收斂些。”說著,又繡了幾筆蓮花。
捧月淚汪汪地看我,說“主子。”
我抬起頭就看見她眼淚啪嗒掉下來,連忙放下繡棚,走到她跟前,抽出袖子里的絲絹替她揩了揩,卻令她號啕大哭。
“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們受苦了”
“主子奴婢不是哭這個,奴婢”她連話也說不清,我擦拭的動作愣了愣,聽她說“奴婢聽說了一件事”
“什么事都不重要,咱們只管過咱們的日子。”我笑了笑,忖度她聽見的不過就是今兒誰得寵明兒誰失寵了云云。我沒放心上。
她也點點頭,沒有再提起。
禁足解除的日子,傾歸小心翼翼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知道她想委婉提醒我要去圣宸宮謝恩。
謝恩。
我喃喃重復了一遍,卻覺得難怪天底下的人都覬覦著這寶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傾歸替我挑了一件白底藍色繡云嵐紋樣的織錦裙子,披上僅有的一件白狐裘,還不知在哪覓了件銅手爐讓我抱著。
她是知道我怕冷的。
近了圣宸宮,路上積雪便被掃得一干二凈,完全不必像昭陽殿門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
宮人趨炎附勢的本事,哪一個沒有練到極致。
在門前,我輕聲問傾歸“傾歸,我們打個賭吧。”
“打賭賭什么”
我不無諷刺地一笑“賭陛下懷中現在擁著幾個美人。”
傾歸臉色一變,連忙低聲說“主子,這話在這里可說不得啊”
“那我們回去再說。我先說了,我賭兩個。”
傾歸使勁搖了搖我的袖子,拼命使眼色給我。我如何看不懂。
“呵,幾月不見,湘貴人性子倒是見長。”
一道嬌俏聲音響起,我一回頭,看見正是那個蘇常在。
哦不,應該叫蘇嬪了。
“蘇嬪娘娘安。”傾歸也想拉著我行禮,我勉強地行了禮。
“皇上召本宮來伴駕,說要尋個踏雪添香的意趣,湘貴人來,卻不美了。”
我淡淡一笑,說“怎么會,皇上龍章鳳姿,蘇嬪娘娘再不美,皇上自然能彌補的。”
她杏目圓瞪,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了。
我說“蘇嬪娘娘還是快些進去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她恨恨甩我一個眼神。
我也搭上她的順風車進了圣宸宮的門。
梧桐覆雪,青翠悉數被枯黃所替代。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我愣了一下,旋即被冷風吹得清醒了。
正殿門半掩著,隱約有聲音響起,是女子的聲音。我忖度我猜兩個是不是猜得少了。
門口還是趙德全趙公公,左邊則立了位眼生的小太監。
趙德全看見我,正要說話,旁邊那小太監就先一步說了話“這位主子,皇上只召了蘇嬪娘娘來,您來,皇上怕是不見的。”
我輕輕一笑,看向旁邊的趙德全。
趙德全為難地看我一眼,垂首道“湘主子,您安”
我笑道“我能安么,趙公公”
他多年御前伺候,臨危不亂處之泰然的功夫自然極致,所以故意做出為難的模樣,勢必也是有其用意的。我目光從他臉上緩緩移向門縫,又怎么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