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多雪,細碎的雪點夾雜二月的東風一陣吹卷,通往觀星臺的寬闊石階上落了薄薄一層細雪,被風一刮,幾乎裸露出石階本來的顏色。
我站在九重高樓之上毫無遮擋的觀星臺上,這里的天穹沒有任何圍墻可以遮擋,完完整整。但厚重的濃云壓得很低,幾乎要壓到我喘不過氣來。
天還在飄著細碎的雪,一點一點,沾上我圍著的白狐出鋒昭君兜上。
這里可以俯瞰皇城鱗次櫛比,還可遠眺長安城坊市相間。甚至極目去看,或可有一兩座青山綿亙在云霧里的影子。
只是那一切全都虛無縹緲。
今日宮中應該極熱鬧的,或者說長安城都是極熱鬧的。
因為明安侯慕衍大敗北疆戎族進犯,活捉了他們的國君,今日午門獻俘,普天同賀。
皇帝也會在今日封賞群臣,有消息透出,明安侯就要晉封明國公,加食邑五千戶。
連久不理俗事的太后娘娘也要去觀禮。
我嘆息了一聲。
究竟是怎么落到如此的境地,我思索過許久,也曾如他所言,徹夜難眠地反省過自己。
只是反省的結果卻令人不大滿意。
我鮮少反抗什么,連這樁婚事,我也沒有打算反抗。
翻手為云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我伸出手,細細的雪花便紛紛翩然地落入掌心。它們一眨眼就消融得不見了,水珠也不見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緩緩響起。是那種清貴閑雅的節奏。
一聲聲,像叩在我心頭一樣。
“娘娘。”
我回頭,見到是奉天樓掌祀,微微吃驚,但也知道這里畢竟是奉天樓,見到他也無可厚非。
掌祀大人恭敬地揖了揖,問“娘娘怎么一人在此徘徊”
“無事,隨便走走。”
“娘娘可是憂郁難解微臣略知占卜之道,或為娘娘卜一卜吉兇。”
我遲疑著,點點頭,隨同他來到了九層樓。
“不知娘娘想占什么”
“姻緣。”
卻見掌祀不禁一笑,說“娘娘卻要占姻緣這”
我垂著眼不搭話,但心里想的是我鐵定是姻緣線搭錯了,該搭到旁人身上的,偏生走了歪路,所以命途不順,姻緣坎坷。
掌祀笑了笑,仍為我占了一卦,我伸頭去看,看不明白,他解道“娘娘姻緣正位在北。”
我道“具體是誰能算出來嗎”
掌祀欲言又止,看著我,說道“不能。”
我道了謝,便離去了。
捧月在底下等我,見著我,連忙撐了油紙傘上前,替我擋了風雪,切切道“主子快動身吧,這午門觀禮的典禮還是要去一回的。”
我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捧月又給我仔細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鬢發,念叨著“主子最近愈發好看了,這回可得讓其他娘娘看直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