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行動派,打定了主意就想立刻開始工作。田藍也沒覺得自己虛弱到必須得躺在床上繼續靜養的地步,趕緊站起身跟他一塊出去。
最基本的,他們得找到東西畫出樣圖來吧。沒有紙筆,那就用木炭在地上畫。
房門推開了,田藍瞧見那位三哥正斜眼睨自己。娃娃臉士兵卻擠眉弄眼的。
看到自己目光掃過去,后者才勉強端正顏色,小眼睛卻還是一瞟一瞟的。
田藍當做沒看見。孤男寡女,關起門來呆了老半天。這種事情不管怎么解釋都是越描越黑,倒不如君子坦蕩蕩,反而更自在些。
她只開口招呼“你們在船上找到紙筆了嗎”
她印象當中女師的學生們都挺熱愛學習的,當初她剛從江里爬上船那會兒,外面都黑黢黢的了,好幾位女生還趴在昏暗的煤油燈旁認認真真地寫寫算算。
大家逃上岸的時候匆匆忙忙,說不定能有紙筆落下。
三哥沒吭聲,娃娃臉趕緊領命“我去找找看。”
結果他剛出船艙,就聽見外面的尖叫聲“媽呀,是個死孩子。”
眾人趕緊過去看。
此刻黃昏暮矣,天色暗淡,田藍只能瞧見甲板上晃蕩的人影。
手里抓著漁網的士兵驚魂未定,都不敢看網里的東西。
孩子,撈上來的不是條大魚,而是個死孩子。
這孩子死的慘啊,心肝肺都叫魚給吃了,小胸腔空蕩蕩。
陳立恒蹲在甲板上,微微蹙眉“不是被魚吃掉的。”
他伸手指著孩子胸口上的傷,示意眾人看,“刀口平整,無論魚還是野獸都不可能留下這么整齊的印子。這是被人用刀挖了心肺。”
在場的都是軍人,即便如此,聽到他的話,大家還是渾身汗毛直豎。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居然對個小孩下這樣的狠手。誰家土匪撕票是這么個作風。
陳立恒盯著傷口看了半天,搖搖頭道“應該是刺刀,你們看,小孩的肚皮這邊連著的應該是臍帶。”
怎樣的孩子會連著臍帶剛剛生下來還沒斷臍。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在死之前還待在媽媽肚里。
眾人皆是毛骨悚然,因為他們已經猜測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孕婦被活活剖開了肚子,孩子是從媽媽肚里被掏出來的,然后又叫剜掉了心肝肺,丟進水中。
在此之前,國民政府為了激發民眾對日寇的仇恨,喚起大眾抗日決心,曾經印發過相關宣傳畫冊。上面的圖像與記錄已經讓他們心驚肉跳,沒想到日本人真正殘暴程度尤甚之。
更可怕的問題也擺在了他們面前,讓他們甚至沒時間為日本人的殘暴而憤怒,那就是日軍的推進速度實在太快了。
水往低處流,小孩的尸體只可能是從上游流向下游。現在,日本人已經占領了長河上游的地區了嗎
那他們要何去何從
田藍看著同樣愁眉緊鎖的陳立恒,頗為驚訝“我們目前在哪兒”
陳立恒報了地名“寧縣。”
田藍下意識地捂額頭,讓陳立恒產生了誤會,他甚至掏出了地圖,指點給他看“就是這里,我們預備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