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別笑,就是這么簡單。文人分著派、分著系。”齊夭夭黑得發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宦官,外戚,勛貴,文官官僚。”食指在炕桌上畫了四道,“就像是四條平行線一般,互相平行廝殺。但文官中的派別之爭,本質上是同一條道道內,互相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食指劃過眉頭道,“就如這內閣首輔,把別人給摁下去,他才能上來。”
沈舟橫聞言吞咽了下口水道,“這內閣首輔能善始善終的鳳毛麟角,大都是有始無終,不得善終。”輕嘆一聲道,“怎么就內斗呢勁兒往一處使不好嗎”
“他們穿一條褲子,那皇位該不穩了。”齊夭夭輕哼一聲看著他說道。
“我是說,一起為國為民啊國富民強不好嗎”沈舟橫天真地看著她說道,聲音低沉道,“這想法是不是很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不不”齊夭夭握著他粗糙厚實的大手道,“很珍貴。”
齊夭夭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江左世族無功臣。所謂高門大族者,為國出力的,不過就是如王導、謝安等少數人而已。更多的只是自保其家世,你改朝換代,我依然發達。”譏誚地說道,“哪有什么真正的士族啊”
沈舟橫苦笑一聲道,“王朗王司徒,勸諸葛亮以禮來降,不失封侯之位。王司徒自己在曹魏當三公,舒服;孫女王元姬當司馬昭老婆,舒服;另一個孫子王愷跟石崇斗富什么你用麥芽糖擦廚具,我就用蠟燭當柴火,簡直是有那錢干點實事不好嗎”
齊夭夭冷哼一聲道,“高門大族到最后,都還是利益家族。而家族開始賺錢時,其實已是落了下乘。趙匡胤杯酒釋兵權時,對手下諸將表達個意思人生如白駒過隙,不如多攢錢、多置點產業,大家快快樂樂不好嗎如此我們彼此間也不會互相懷疑了。
這個邏輯其實是如果你真沒有野心,就老老實實當富家翁吧”
沈舟橫幽暗的雙眸看著她說道,“百姓看著膏粱子弟花天酒地,當然心頭不快。但對趙匡胤而言,看諸將只圖錢,心里卻是快活的因為當高門大族專注于攬財,也就不成氣候了。”直白地說道,“他這龍椅就坐穩了。”
“從立國之后,這武將們是不是都沒有正經打過仗。”齊夭夭深邃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擔心地說道,“馬放南山多少年了,能干的過北方嗎”
“這個”沈舟橫含糊的說道,“這個我太了解,不知道有沒有兵備廢弛、軍紀渙散、叢生。”
齊夭夭雙眉輕揚烏黑的瞳仁閃著細碎的光看著他說道,“沒有厲兵秣馬,這仗真要打起來,有幾成勝算。”
沈舟橫緊繃著下顎看著她想了想道,“也不能太悲觀了,這軍事機密,咱怎么能知道也許暗地里準備了好久了。”對此他還是非常樂觀的。
“你要這么安慰自己我也沒辦法”齊夭夭優雅地翻著白眼說道。
“別人不知道,內閣首輔徐大人不會貿貿然打仗的。”沈舟橫對此非常有信心道,“這些年稅都收不上來,沒錢拿什么去打仗。”
“這還不簡單,加稅啊”齊夭夭譏誚地說道,眼中濃濃的諷刺,“老爺們又不交稅怕什么都落在百姓身上,反正是萬稅,萬稅,萬萬稅,隨便個名頭就能收稅。”
“你怕官逼民反啊”沈舟橫聞言琥珀色的瞳仁看著賭氣的她微微搖頭道,天天把造反有理掛在嘴邊的人。
齊夭夭柳眉下的黑眸如濃的化不開的墨一般,看著他說道,“他們自認為強悍到不懼,在他們看來螻蟻而已,蚍蜉撼大樹,不成氣候。”
“不說了。”齊夭夭聽著打更聲道,拉開被子,鉆進了被窩道,“睡覺。”
“咱獲得了消息太少了,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沈舟橫吹熄了蠟燭躺下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