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永無白日,這里的人早已習慣了黑夜,他們無需睡眠,使不完的精力促使著它們發泄出來,只因這鬼蜮的主人喜靜,曾見識過鬼帝斯文將不聽話的下屬捶成灰燼后,這片區域從一開始的混亂轉變成了如今的寂靜。
有喜歡亂逛的碰上難得出來一回的鬼帝,嚇得匍匐在地上許久,好在酆鄲并未將它放在眼里,直直地往鬼蜮禁地的詔淵走去。
那里關押著什么,鮮少有人知曉,但只要有人靠近,此處會顯出一道繁復金印,一看就大有來頭。
這道封印對酆鄲沒有作用,他躍下詔淵,罡風獵獵,片刻后落在淵底的一根冰寒鐵索上,那鐵索比酆鄲還要更為粗壯,他抬眼望去,石壁上嵌著數十根鐵索,而鐵索另一端則綁在了一只通體漆黑的龍身上,它睜開眼露出的渾濁黃眸中央一道血色豎瞳,盯著面前身著玄衫的青年兩秒,似是疲憊又閉上了眼。
酆鄲卻攤開手掌,將從阿馥身上拽下的一縷紅霧在它面前緩緩散開。
黑龍再度睜眼,迎來的卻是酆鄲揮來的一鞭,那鞭尾似是沾了什么毒藥,被打中了眼睛的黑龍疼得嘶鳴著打滾,鐵索被拉扯著撞上崖壁,發出陣陣轟聲。
“我竟不知,你還有將惡念散去人界的本事。”
酆鄲的聲音稱得上是冷漠,依舊是溫潤氣度,手中持著長鞭卻毫不留情地揮了出去,黑龍只覺得身上的龍筋盡數被扒去,連同它的骨頭血肉也一齊落了個干凈。
站在淵上的黑袍女人聽著下方的鞭聲,白了臉色,卻也不敢阻攔。
回觀之后,辛云容好幾天都沒遇到懷文玉。
上回碰到嬰面蟲的事情她還有印象,酆鄲說她的黃符動了手腳,懷文玉說是觀主給自己的,經手之人只有她。
歸咎到底,觀主沒道理害她。
她到底沒將這件事說給其他人聽,一是那些符都被燒了她也沒證據,二是她畢竟是觀主侄女,就算看在觀主收留她的份上,也不適合撕破臉皮。
懷文玉在躲著她。
平日里市場跟隨孟鴻卓左右,如今也不見身影。
辛云容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從前拘在小院里膽子小得很,雖不說她上道觀后學到了什么,至少膽子大了不少。
夜深人靜,師兄們都早早睡下,同守觀的弟子打了招呼,她穿好衣裳走到了懷文玉的門前敲響了門。
房內傳來懷文玉警惕的聲音“誰”
“師姐,我是云容。”
房內悄無聲息,等了許久才聽到她冷淡拒絕“我已經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
好不容易等到人,辛云容堅持地又敲了三下門,有意點醒“懷師姐,你可知道嬰面蟲”
屋內一陣窸窸窣窣,好像是她從床上翻下,腳步聲亂而快,她猛地從房內拉開了門,即使只有月光,云容也能看到呼吸不穩的懷文玉緊張而瞪大的雙眼。
“你和他們說了”
懷文玉呼吸愈發急促,她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得體,緊緊握住云容的肩膀畏懼地質問“你真的告訴孟師兄了不對若是他知曉了,早就來尋我了。”
她說得對,若是云容真的告訴他,按照孟鴻卓護短的脾性,也會讓懷文玉吃上一個教訓,至少不敢再碰云容一根汗毛才是。
她畏懼地不是云容,而這幾天的躲避也是因為看著她平安歸來,陷入了惶恐不安的猜測中,畏懼孟師兄會知道這件事后不再對她多看一眼,她是真的怕了,甚至生出一絲后悔。
辛云容只是站在那,懷文玉就已經崩潰地捉住了她的手,漲紅了一張臉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是我鬼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