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身后是誰,他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鎖在了什么地方。
在某個天臺。
遠處某處大樓上裝著炸彈,另一邊摩天輪頂層也裝了炸彈,身后是某個畢業就失蹤的朋友,樓下的街邊,某個彎腰撿筆記本的男人被疲憊的司機撞飛。
白色的馬自達漂移著沖過街角,駕駛位上鉑金色頭發一閃而過。遠方傳來直升機的轟鳴,如雨的子彈傾瀉在東京塔上,那是某個銀發男人的手筆。
長川緒楓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諸伏景光是自殺的,沒有人對他開木倉。
大樓破碎,他好像在向下墜落,墜落到地下十八層,全身冰冷,似乎又回到十六歲那年的春天,他殺了第一個人。
那個男人的樣貌已經模糊了,只有光滑的灰色瓷磚地面上,紅色白色的粘稠液體清晰依舊。
清晰得跨越了兩年半的時光,從現實跨越到了夢境,把周圍染成了星野流司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次夕陽的顏色。
長川緒楓嘗到了滿嘴的血腥味,血紅蛋白里的亞鐵離子瘋狂地彰顯它的存在感,和松田陣平手里的零件材質是同種味道。
他從噩夢中驚醒,鐵銹味真實存在于他的口腔,又是新的一個月,他又該吃解藥了。
床邊的窗戶窗簾沒有完全拉緊,露出的那絲縫隙里透出不詳的血色,長川緒楓心跳在一瞬間加快,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到胸腔處悶悶的震動。
那是噩夢的后遺癥,他下意識地以為炸彈爆炸了,他又晚了一步。
片刻后長川緒楓回過神來,勉強壓下自己過快的心跳。
什么都沒有,一切都還沒發生。
窗外只是又一片火燒云罷了。
長川緒楓下了床,從抽屜翻出解藥,在他又嗆血之前,把藥咽下喉嚨。
他慢慢走出房間,現在是傍晚,看看諸伏景光他們有沒有來做飯。
客廳坐了人,卻不是諸伏景光他們。
尊尼獲加下意識地摸向后腰,那里通常放著1911或者伯萊塔,只是摸了個空。
伊森本堂默默地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新聞里那個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播報三天后公務員考試的準備工作。
尊尼獲加的反應實在有點大,他想忽視都不行。
伊森本堂說“還有幾天就考試了,他們不來。”他們,諸伏景光他們為了不打擾長川緒楓備考,在食堂里解決晚飯。
尊尼獲加眼珠輕微動了一下,心道,睡傻了,居然忘了這茬。
洗腦藥每月一發作的后遺癥幾乎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所以他只是坐在側邊的沙發上,默默對著拉了窗簾的落地窗發呆。
兩個人相處幾乎沒有口頭上的交流,卻讓人感覺有種奇異的默契。
默契,對于組織不知道的某些事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