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許久,康銘沅也沒個頭緒,只得將目光悄悄的視向主簿譚邈。
譚邈心領神會的笑了笑“楚娘子,話不可以亂說,你既是為罪人孫伍吉申述而來,下官與縣令大人身為朝廷命官,怎會因幾句應當應分的口舌之爭而謀你性命呢,這要是一語成讖了,我等豈不是要遭受無妄之災。”
“民婦失言了,還請各位大人見諒,民婦也只不過是做了個不恰當的比喻罷了。”
楚南梔氣定神閑的笑了笑,隨后看了眼陷入呆滯的孫伍吉“既然罪人喊冤,如若各位大人不能拿出有力的證據,此案就該重審重判。”
“楚娘子,你可想清楚了,要推翻郡里復核的案件,那可不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如若不能翻供不僅孫伍吉人頭落地,你同樣也會被處以極刑。”
康銘沅半勸半恐嚇,目光陰森的看向楚南梔。
“多謝大人提醒。”
楚南梔淡然一笑“民婦既然做了孫伍吉的訟師,自然清楚其中的厲害。”
康銘沅見她執意如此,只得無奈松口道“好,本官且讓你回去準備準備,先將人犯收押,明日各自公堂對質。”
“民婦再次謝過大人。”
楚南梔心知這幾人定是要下去重新商議對策,畢竟這幾位不如胡茂錫好說話,認定的事實哪會輕易松口,恐怕對官聲的在意程度勝過自己的性命。
可又怕在此期間他們再對罪犯不利,便肅著臉隱晦的提醒道“民婦身為孫伍吉的訟師,在沒有結論之前,民婦不希望看到這罪人被屈打成招。”
“楚娘子多慮了,本官既答應你重新對質公堂,若在此期間蓄意謀害他,豈不是正中下懷,本官并不糊涂。”
康銘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笑意卻漸漸變得愈發幽深。
楚南梔揖了揖身,又靜靜地凝視了眼一臉茫然的孫伍吉,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夠和自己一樣堅定到底。
剛要踏出公堂大門,卻聽孫伍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楚娘子,只要有一線生機,在下必爭取到底。”
楚南梔停住腳步,嘴角微微上揚著,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無疑是給自己吃了一粒鎮心丸,也不枉自己唇槍舌戰與縣吏們對質這半天。
隨后,安心的領著一行人離去。
縣衙后院中,康銘沅苦皺著眉,思緒萬千,主簿譚邈和縣尉齊欒緊跟在其身后,保持著沉默,不敢亂發一語。
待得步入后堂,康銘沅坐下身來,大口吞了碗茶,一掌拍在茶桌上“這婦人來者不善啊,管閑事竟然管到本縣來了。”
“要不下官讓小兒東強去給她們一個下馬威”
齊欒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
康銘沅和譚邈面面相覷著,靜默了一會兒,康銘沅忽然挑眉斥道“本就是你惹下的爛攤子,本官冒著生命危險替你擔著,你自然要自己去把屁股擦干凈。”
齊欒蹙眉“是,縣令大人的恩情下官沒齒難忘。”
“去吧,可別鬧出人命來。”
“下官這便去。”
齊欒答完,身影行色匆匆的消失在縣衙中。
楚南梔領著一行人出了海康縣縣衙,孫家村的村民頭一次見到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人竟將一群官老爺駁斥得啞口無言,都紛紛贊不絕口道“楚娘子真是能言善辯,要是上次那位周訟師能有楚娘子這股子機敏勁,恐怕伍吉早就該出來了。”
李策也是頭一遭見嫂子斷案,心里忽然記起第一次見她從縣衙回來時的情形,忍不住憨憨的笑了起來。
楚南梔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發笑,有些擔心的問道“三郎你近來好像有些神神叨叨的,莫不是想你家娘子了”
“嫂子別取笑我了。”
李策漲紅著臉,也忍不住由衷的夸贊道“嫂子的確是個厲害的人,以前都是小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