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火堆旁的余艷青卻睡意全無,火坑里的火已經熄滅,與她作伴的只有此時還昏黃的燈光以及此時靜謐夜里的滴答滴答的掛鐘,臉上的淚痕已干澀、僵硬。
無話可說,也無人可以傾訴,在無比寂靜的夜里,在她的心里,掀起了萬丈的駭浪。
不知道到了幾點,已經有微妙的光輝從窗子上漏了進來。余艷青緩緩從椅子上爬起來,走到臥室,妹妹已經沉睡,輕輕的爬上去,躺下,把余沉沉踢開的被子重新蓋上,露在外面的膀子放進去,“她還是那樣,睡覺不讓人省心”她輕輕抱著自己的妹妹睡覺。
一陣有節奏的、起起伏伏唏噓聲,余艷青才醒悟過來,余沉沉臉上冒著熱汗,在夢幻當中似乎掙扎,表情扭曲,異乎尋常。她知道,做噩夢的表現。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有這樣的現象,戾氣的時候,晚上就會做一頓噩夢,每逢這個時候,姐姐余艷青就抱住她,撫慰她的小腦袋,心里甚是心疼。
夢境是誰也不知道的,夢境是捉摸不透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話是如此說,可與此同時,總會有一個看起來荒謬的、與現實完全不相干的情景,好比說繪畫流派,寫實的自然為眾人輕易的理解,懂得,可若是虛彌的,其意境,畫師及旁觀者的理解及思考就五花八門,沒有確定的定義。
余沉沉既做寫實的夢,也做虛幻不實的夢。
背心中間浸出熱汗,浸透了半身衣服,余艷青心疼的緊緊地抱住妹妹余沉沉,不松手,這是她最重要的東西,無論怎么樣都不能再失去,從凌晨三點到開亮口的這段時光是最難熬的,黑夜裹挾一切,淚水夾雜著汗水,百感交集,余艷青感覺自己呆在疊疊深淵中抱著妹妹,俗話說得好小孩子只要睡一覺,什么疲憊都可以抵消掉。
朝陽從房頂透進來的第一絲溫暖,失去它本來應有的暖意,倒是加劇她們對于外面世界的恐懼,這種感覺不知從何起,連帶而來的,還有委屈、無奈、辛酸。
都說遍嘗人間疾苦對人不一定是壞事,作為旁觀者,把這句話用在小孩子身上,絕對的混蛋話。
可悲的地方在于,無人與其言說,余艷青忍住早晨莫名的哀怨。
起床去打水,燒火。在明朗的日光下,晨霧散在不遠處的山丘,晨光找準縫隙,照在大地上,余艷青身上一陣暖流,河里流水聲音清脆,還有一些鳥兒,時間還早。
“早呀,艷青。”嘹亮又高聲,壓過了河邊的流水聲,余艷青還靜靜順著飄在水流上層層濃重的水汽往遠處眺望,要說她已經能體會人生的無常,世事的滄桑,她自己可沒有樹立人生悲苦的概念,可,她確實真真切切的經受,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命運給了我一副爛牌,不管怎么打都贏不了。”余沉沉后來同我講,帶著完全棄事的態度同我講這件事情,事實上,她講了很多次類似的話,我也老是安慰,運用我能想到的樂觀、陽光、積極等詞匯,在我的大腦里,窮盡畢生所學,給她鼓勁加油,希望她走出來,至于從哪兒走出來,從童年的陰影中從并未有多少改善的現狀之中還是從哪兒,我自己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在與她的交往中,確實有那么一陣子,充當著“拯救者”的角色。
鎮上派出所里面,二樓會議室里面,局長張光明坐在首要位置,背后是投影布,掛在上面的投影儀已經打開,映在影布上的是幾張照片,一張就是余樹成死亡現場的照片,那片竹林,一片翠綠中間十分突兀的血色,另外幾張就是細部照片,死者身上的幾處傷口,一一給了特寫,對致命的傷還多照了幾張,辦案的法醫十分嚴謹。
鄭良走進會議室,趙明森在后面,夾著黑色手提包,政委秦宵在后面,一邊走一邊翻著手里的筆記本上面寫著一行行的筆記,那是他個人習慣,從事政工的他每次會議都特別嚴謹,而且特別的具有耐心,總是把會議要講的東西提前在筆記本上做好,之后還要進一步的核對,方才放心,鄭良還有吳成他們幾個人在會議室里面依次坐下。
“老秦。來來來,做吧。”秦宵在局長張光明的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