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爸的忌日。”
“對不起。”幾乎是脫口而出,完全是出于禮貌與尊重。既而就顯出格外的難受。關于她父親的去世,一貫是我們避而不談的話題,不僅如此,在平日與她的聊天過程中,亦是繞開,或者是點到為止,不揭她的傷疤,不觸碰她的痛處,不讓她有感而發,憶起往日的傷心事。
關于這件傷心往事,這就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斜陽外,青山佇立,外面是零星的人來往,如果我們所見的一切都能與我們共情,那么,相應的痛苦會不會適當的消退自私又宏大的幻想。
所有的想法都付諸于無言中,能想到她心里的痛苦,但不可以感同身受,我明白的。
“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吧。”我盡量很自然的、帶著無意的口吻說。
梅鎮的風俗,亡者的忌日,那是個大日子,亡者的親屬都要到墳前叩首燒紙錢,以抒悼念情。
她一下就明白我所說的意思,略有所思,“到時再說。”起了身,提了包,我提了箱子往外走,回到我們下車的車站,找村村通的面包車。
沖我招手,我們分別。
夕陽西下,我要回家。
我懷著一如既往歡喜又厭惡的心情從小鎮上回家,家,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那時,家是普遍認為的歸宿,血脈的繼承、祖根的所在,而在我這里,是什么,面對并不中意的家庭,好像僅能從母親那里得到溫暖,那些書文里面寫的母愛的偉大,我是舉雙手贊成,而相對應的父愛如山,是有待商榷的命題。
走在通往村里面的路,便暗自想到,十有八九我那個父親正在喝酒,或是已經酩酊大醉,這般猜測并不無道理,憑借的是往日的經驗,癡迷于酒精的人,自當是自我沉醉,相對于外界,傳達的,就是自我的命運滿意度,激烈澎湃宣泄往日的英雄事跡和落寞時候,自我超脫到別人身上的責任,把人生的使命往外推送,倒是醉酒者自己落得個清靜和好人。
我討厭這樣的做法,尤其是本該同自己親近的人,卻因為酒精這神奇藥水之作用感到驚嘆,無奈。久而久之,便激發出敵視與對立感。
路上的風景很好,走了很長一段路程,自鎮子上到村子里面,有大概五公里的路程,乘車需要30分鐘,如我這般走小路的,則需要將近一個小時。
并非不樂意乘車,而是對故鄉的風物的喜好,從小時候就存在的風景依舊秀麗,山峰奇秀壯闊,那條遠遠就可見的河流在遠處映照著兩岸的風景,山石、修長松林、綠油油茅草在隨風招搖。目所能及,皆是美好,這是最誘人的地方,充滿期待與期許。
荒涼的、光禿禿的荒野上成群黃牛,山坡上山羊在枯草堆上散養,順著山溝往上走,就是一段陡崖峭壁,筆直向上的山崖,提著箱子有些吃力,這段路程我已經走了很多遍,從小到大,從兒時到成年,在那以后,也會不斷地經過。
汗流浹背,心里卻格外舒爽,喜歡運動,在校的時候,操場是經常去的地方,晚上跑上兩圈是必修課,不過,于此不同之處在于山里的空氣更加的清新,大山里的風味是最養人的。
到家門前那片竹林的時候,狗吠聲乍起,驚動了此處的清幽,看的見自己家的房子,看得見自己家的院壩,院壩上有曬著的玉米,天已經擦黑,看見母親的身影在那塊并不怎么遼闊的院壩上,收拾著晾曬的玉米。
“媽”她方才轉過身來,尖著嗓門,“呀你回來啦。”撇下手里掃帚,跑著過來接我手里的箱子。
“嗯嗯。”這傍晚時分,經過一天的燥熱,終于的放涼的這方土地,心是落地了。
不論你處于何種境地,不論故鄉的那一方土地優渥還是貧瘠,個人的喜好和厭惡都排除在外,它總是能在你接近它的時候,恰如其分給你一種“落地感”。
面對無限未知,故鄉這個名詞總是會給你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