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的坐進去,很寬敞,里頭滿眼所見,都是大紅色,她想到,以往,還只認為紅色太過顯眼,太亮,太招搖,不像是自己一貫喜歡的藍色那樣溫和,但是在今天,紅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而且,似乎這個顏色是專門屬于她的。
“起”一大聲,坐在轎子里頭的余沉沉直覺得自己離了地,輕乎乎的。
“走咯”又是同樣的一聲,便轉向,那座寬敞的“小房子”開始緩緩轉動,掉轉了個方向,吱呀吱呀,清脆的聲音,轎夫抬著轎子有輕微的晃動,透過轎門的簾子,看見他就在前面走,時不時回顧。
那是個高大偉岸的形象,方才的光,在降臨到凡間之后,終于融入進來,變成具體的物象,他騎著高大的白馬,一頂紅色的喜帽下,精致的面容,即便只是簾子被打開的一條細縫,只要是能見到他分毫,她便覺得知足。
悠長的山歌在山間唱起來,一曲終了,換成高亢的號子,響徹山谷,走在路上的接親隊伍的熱情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減,雖是山高水長,還有一段路程,卻看不到疲勞的神情。
她眼中全部都是他,他騎著白馬,身上穿著喜服,好生瀟灑,那是她最心愛的情郎,在他的眼里,她定是這世間里最美的女子。
山間的槐樹暗綠色的葉子蔥蘢茂盛,從花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山上的風光,松樹上的松球,均能夠見到,不過就是通過側邊的紅色簾子,成了紅色的氛圍,天空是紅色,山上的泥土、石頭,都是紅色,余沉沉頭上被小心的蓋上紅蓋頭,隔著紅色紅布,一路歌聲悠揚。
出了大埡村,打梅鎮邊上的河上,一路喜慶,遠遠看到那高門樓,門楣上赫然寫著“吉星高照”的大紅匾,周圈則是編織著大紅的花,鞭炮聲遠遠的就能夠聽見。
一見如故之感。
等到下轎的時候,終于,他牽著她的手,執手度余生,往后的時光,與卿共度。
她的嘴角露出一點兒笑容來。
進了大門樓,里頭早已備好,遠遠的的看見堂屋正中間的香桌上,亮堂堂的點著兩根大紅蠟燭,紅色的毯子鋪在兩張合拼起來的方桌上。
人群聚集在一起,司儀提著個大喇叭,舉行著拜堂儀式。
外面樹梢上的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乎它們也看懂了,附和著。
余沉沉透過紅蓋頭,看見門外樹上的喜鵲因為人聲喧嘩,而成群結隊四下散開,嫣然一笑。
等到美夢醒過來的時候,她披散著頭發,“怎么會這樣呢,唉我還是忘記不了”緊接著,披散著頭發,雙手抱著頭,在黑夜的環境里面,她心里的小獸跳上跳下,仿佛是因為沉醉在美夢中,不愿意再醒過來一樣,夢境與現實的抽離,令人感到痛苦,尤其是令人夢寐以求卻在醒悟的時候發現相差甚遠的時候。
余沉沉的手從頭上滑落下來,坐起來,在胸前的被子上一只手捏著另外一只手,似乎,哭也需要力氣和一定的勇氣,上牙齒咬著下嘴唇,身體里面的力量在不斷地積蓄,厚積薄發,眼淚順著臉頰潸然落下。
佛家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長久、五陰熾盛;細細一想,她倒是占了不少,即便是在某種程度上,人生才開始,還未曾見過真世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