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大勁爬到石頭頂上坐著,能看見香客在香鼎前邊點香,能看見虔誠的人跪在大觀音像下面一拜再拜,能看見從大雄寶殿里頭寥寥無幾進進出出的香客。一切似乎都還籠罩清晨的清凈中。
清掃禪房的師傅提著長竹笤帚齊刷刷從容拂去地上的塵土,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意識到這個時候被一雙眼睛盯著看,這種神秘的感覺不是毫無征兆的,往前看,再往右轉過頭去,在大觀音像的右手邊上,一棵亭亭玉立的、青蔥茂密的大松樹下面,站著個僧人,十分提防,望向這邊,一直昂著頭。
就此,盡量顯示出從容來,不要驚慌,這個時候驚慌,不就明擺著告知那僧人意欲作亂所以,還就是那般模樣不慌不忙是最好。
而且,因為近視的原因,看不大清楚那僧人的臉,倒看其整個輪廓及其僧袍裝扮,很有可能余沉沉講的那位監寺靜靈師傅。她轉過身去從僧袍地下掏出一部手機來,只簡短的說了幾句,便就收了起來,倒也不往我這個方向看,而是完全換了一副面孔,慈眉善目望著來人。
終于,遍觀整個寺院,遠處一個小身軀映入眼簾,小步子急匆匆,登時就確信,那就是余沉沉,只見她往監寺的位置上去。
終于離得近了,這一回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監寺微微抬手,伸向寺院后山方向,正對著我,刷的一下臉紅,余沉沉順著她的方向看過來,隨即對著她講了幾句話,此時還不忘看看我,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有種緊張感,腳一哆嗦,險些從屁股底下的大石頭上滾下去。
被人誤解成盜寺的賊沒有害怕,還能故作鎮定。怎的現如今那人一轉身、一回頭便能觸目驚心。
余沉沉已經在往這邊走,她已經往后山來,是的,今天她換一身裝束,不再是上一次見面時的那樣,而是一襲素潔的僧衣,灰白色色調,從領口一直垂下去,胸前面斜向著系著布扣子,滿身莊重,與寺里其它的比丘尼別無二致,只不過可能因為熟悉的緣由,她就是余沉沉,不是什么僧人,不是看破紅塵的佛門中人,也不能稱她為師傅;那成什么樣子了
她,不論換了身什么樣的裝束,不論偽裝成什么,不管是僧人還是什么世俗眼中的怪人,我的眼里,都是余沉沉,因為知道這個世界之中只有一個余沉沉,她,怎么著都是獨一無二的。
直到走到寺院后門邊上才止步,若有所思,隔著那道小門往外張望。那小心的、亭亭玉立模樣,哪里是看破紅塵的人呢,分明就是不諳世事,還好新鮮感的少女。
有必要說一下,大凈慈寺的后門是一道鐵柵欄門,且已經銹跡斑斑,其上的鐵鎖倒還是新的,可見,平常時候,這道門是不開的。
就那樣子,我們隔著門見了面,我注意到,她臉上清爽很多,白凈很多,跟上一次見面形成落差,這一回,憔悴和疲憊從她的臉上盡數消除,我看著她,即便是中間隔著一道鐵門。
“你出來嘛,嘿嘿嘿。”最后跟的象征性的笑容,直覺得臉上都變得僵硬,更像是走形式,過流程一般。
“你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進來,你進不來的。”一開口便是這一句,話是攔路的虎,就這一下,全然就是把所有的心思全部堵塞掉,沒有任何說話機會。
所以,形式上不自然的笑容便消融掉,因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不得不正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