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地底傳來大貨出墓的轟鳴,而雷劫仍未散去,劈到這程度竟還沒完。眾弟子也不是在關鍵時刻拎不清的主,見師長殉道的心意已決,當即含淚背起昏死的虎目道人,朝大河之南的方向狂奔。
他們不知要跑多久,或是三四月,或是大半年。大豐國的版圖不小,可災禍蔓延的速度估計很快,除非師長說的“生機”能與他們雙向奔赴,不然多半是來不及了。
清河一步三回頭,終是咬牙離去。而就在眾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時,大地倏忽離開,一道穿著紫色龍袍的人影立于地上、直沖高空,竟是不閃不躲地與雷劫撞在一起。
瞬間,天空響徹它既興奮又憤怒的咆哮聲。
青衫道人“紫色龍袍只有那一位了”不喜金龍喜紫龍,唯獨那一位一生鐘愛紫色。
赤面道人“罷了,是他的話死了也不虧。”
濃眉道人嘆道“都是劫數,此番生氣是盡了,你我三人速速結陣御敵,為弟子們爭得些許生機。”
話不多說,他們摸了一把嘴角的鮮血,以血為墨就地畫符。誰知天不遂人愿,那大貨與雷劫的斗爭告一段落,為“慶賀”精怪渡劫成功,天空竟降下瓢潑大雨。
赤面慘笑一聲“原是天要亡我”
符陣被雨水沖開,伏尸鎖定了他們。
“吼”
三更天,燭火眠。長青客棧,夜半房間。
伴著驟然急促的呼吸聲,厲蘊丹豁然睜開了眼
入目,是靜止的客棧桌椅,緊閉的木質門窗,頭頂是青色紗帳,座下是棉質被褥。她仍以打坐入定的姿態坐在床上,本該是修煉到天亮才“醒”,可不知為何竟睡了過去。
奇的是,她還做了個匪夷所思又真切非常的夢。
她先是夢見了一名須發皆白、身負葫蘆的老頭,他騎著青牛而來,握著一根抽人的柳枝,滿臉苦大仇深。一見著她頓時氣不打一處,坐在牛背上直嚷嚷“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來了連雷劫都沒歷過就敢次次出竅到仙地,天下間哪個修道的跟你一樣任性”
“去去去,不要再來了”他揚起柳條趕她,像是抽陀螺似的一把拂過她的身,將她趕到十萬八千里開外,“別仗著自己有本事就胡來,再來就神魂不穩了。就算要來,你也得等得”
又道“有你這人皇子弟也不知是我道的幸還是不幸,打不得還罵不得”
厲蘊丹我看你抽我很順手。
這一記抽得她飄飄搖搖,不知飛往何地,只覺山河變換、斗轉星移,之后被一股拉力扯到了一處電閃雷鳴之地,看見一只紫色的人形大魔張口咬在一名白須道士的脖頸上,那道士慘叫一聲,眨眼連肉帶血地被吸干,成了枯皮貼骨的干尸。
人形大魔松開手,干尸“啪”一聲砸在了地上,與另外兩具躺在一起。厲蘊丹見之大驚,即刻使出大勢至降魔掌劈向大魔后心,不想這一掌竟穿過大魔的身體,結實地撲了個空。
大魔若有所覺,不禁四下查看起來。它的一頭亂發遮住了面目,厲蘊丹有且能見到的部位,是它滴著鮮血的下巴。那膚色十分慘白,像是刷了層漆,還透著死氣沉沉的青光。
她莫名感到一陣壓力,而大魔巡視無果便凌空飛起,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進入森林。沒多久,她聽見了一聲慘叫,有人在大喊“師父”
接著她便醒了,但又好像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