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蔚回到屋里,洗漱后躺在床上,想著悅娘對他們的稱呼,之前悅娘一直喚她大小姐,喚兄長二爺。
剛剛在院子里,悅娘直接喚她小姐,喚兄長爺
悅娘的態度代表著祖母的態度,再有,祖母要兄長請族里的長輩來赴宴,看來,祖母下定決心不再回寧府了。
錢老夫人的態度讓寧蔚很欣慰,帶著愉悅的心情,寧蔚一夜無夢。
與寧蔚的愉悅相比,錢老夫人就是滿肚子愁腸了。
悅娘見錢老夫人輾轉難眠,輕聲道“老夫人,不早了,早些睡吧。”
錢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說道“睡不著眼睛都閉痛了,可一點睡意也沒有。”
悅娘說道“那是因為老夫人心里裝著事兒。”
錢老夫人不接話,默認了悅娘的說辭。
屋里靜默下來。
過了片刻,錢老夫人幽幽的說道“等給宇哥兒辦了慶功宴,咱倆去寺里住些日子吧”
悅娘一愣,她們昨夜才從報恩寺回來,老夫人怎么又說去寺里住府里出事了
還是因為老爺與二爺、大小姐不和,惹得老夫人傷心了
悅娘順從的應下,“行,老夫人想去哪里老奴都陪著老夫人。”
錢老夫人說道“多謝了”
悅娘說道“老奴可當不起這個謝字,能陪在老夫人身邊,是老奴的福氣”
錢老夫人喃喃道“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悅娘說道“老夫人若不想睡,老奴陪老夫人說說話。”
錢老夫人沉默片刻,幽幽的說道“悅娘啊,人生若能重來,你還會為奴嗎”
悅娘想了想,說道“會吧老奴這輩子跟著老夫人,沒有甚遺憾的,老奴很滿足。怎么老夫人有遺憾的事”
錢老夫人側躺在床上,靜默片刻,說道“若是人生可以重來,我就是想盡辦法,也要將光焰留在身邊,自己親自來教養。
老身這輩子最悔的事,就是年輕時太軟弱,顧慮太多,太沒有主見。
但凡,但凡老身有丁點的主見,也不會是今日的局面。”
從姜老太太那里得知兒子這些年犯下的錯事,錢老夫人就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后悔在教導兒子的路上,自己的缺席與失責,讓兒子一錯再錯。
哪怕是透過漆黑的屋子,悅娘也能感受到錢老夫人濃得化不開的悔意,好似噬心般痛苦。
老爺待二爺與大小姐確實過份了些,可老爺這般待二爺與大小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之前,老夫人也沒說什么,怎的今日這般悔恨
悅娘問道“老夫人是因為老爺與二爺之間緊張的關系而難過了”
錢老夫人沒有回話。
悅娘等了片刻,沒有聽到錢老夫人的回答,以為錢老夫人默認了。
接著說道“之前,老爺待二爺確實過份了些,今日老爺能跪到家門口求老夫人原諒,說明老爺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處。
二爺與大小姐今日雖未原諒老爺,那也是老爺傷二爺與大小姐太深了。
二爺知禮懂事,大小姐也是心慈面軟的人,只要老爺真心悔過,假以時日,二爺與大小姐一定能原諒老爺的。
老夫人常對老奴說,人往平處坐,心往寬處想,自愁還要自解,日子一日一日的往前過,總會好起來的。”
錢老夫人長長的嘆口氣,兒子所犯的事,不是蔚姐兒宇哥兒原不原諒他了,而是圣上知道后,饒不饒他。
他的事,會不會牽連到宇哥兒與蔚姐兒
這些話,錢老夫人不能與任何人說,只能放在心底。
悅娘見錢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只道錢老夫人的心結未打開,索性轉移話題,“老奴萬萬沒想到二爺能考出第二名的好成績,二爺真是給老夫人長臉了。
來年的春闈,二爺定會問鼎一甲。想到咱們二爺高中后簪花游街,老奴就興奮。老夫人,到時老奴陪您去街上看二爺游街,如何
到時,咱們去御街北的三品軒訂個位置好的雅間,一眾進士從御街出來,遠遠的,咱們就能見著。”
悅娘說得滿心歡喜,與有榮焉。
錢老夫人受悅娘感染,將思緒轉到寧宇身上,嗯了一聲,“好,到時就去三品軒要個上好的雅間。老身要好好看看宇哥兒簪花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