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親戚家的小孩拉著他到院外玩雪,他不去,癱在沙發上睡大覺,親戚們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茶,有的在下棋。
他大爺蔣國偉問他“海朝啊,去年怎么樣啊,工作上還好嗎,都二十好幾了,對象處了沒”
蔣海朝心思不在上邊,眼睛都沒睜,含糊應付過去“挺好,沒對象。”
說完腦海中閃過顧芊的臉,蹭的起身望向蔣國偉“不過我最近在追一女同志。”
一句話驚起大波瀾,幾個伯母饒有興致地問起他的桃花事。
說起顧芊,那可就太多話可聊了,掃一眼蔣勝軍,挑釁似地與大家伙嘮了起來。
直把顧芊夸得那叫一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程度,讓一眾親戚們目瞪口呆,紛紛嚷著想見見那位廚藝高超,還擁有神顏的女同志。
蔣海朝故作神秘,搖頭嘆息地往沙發上靠“可惜我爸棒打鴛鴦,不樂意我喜歡人家,唉,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追到人。”
親戚們噗嗤笑出來,打趣道“那就追呀管你爸做啥,是你喜歡的女同志,又不是你爸喜歡。”
蔣勝軍坐在茶幾邊,臉色鐵青。
瞥一眼,蔣海朝面露得意之色,忽然起身,進房間拿了件將校呢大衣,便要出門。
眾人不解,梁慧叫住他“海朝,大過年的跑哪兒去呢”
“出去有點事,等會兒就回來”
說完把茶幾上的小盒子往兜里一揣,急吼吼地就出去了。
因著親戚們都在,蔣勝軍不好發作,一口茶抿到嘴邊,蹙眉一句“這小子,最近皮又癢了。”
梁慧無語地推搡他“行了你,一天到晚打打罵罵,都說了好好跟孩子說話,真是不聽教”
茶杯輕輕往桌面一放,蔣國偉也嗔怪地睨他“勝軍,你啊還是老樣子一點兒沒變。去年就跟你說了,孩子大了不能打,你這老毛病還沒改,我看你啊,才是該打該打”
蔣家這個大家族里,除了父母以外,最疼蔣海朝的,就數蔣國偉這大爺。
拿他當個寶貝似地,比親兒子親孫子還親,知道他愛吃甜食,逢年過節總要攢著好東西一塊兒帶過來,就是自家兒孫都沒這待遇。
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咱家海朝是老蔣家最俊的后生咱老蔣家的門面可都是他充著,不疼誰都不能不疼他”
可謂偏愛到極致。
這不,蔣勝軍多教育兒子一句,蔣國偉可是要跟他發脾氣的。
“哎呀我的大哥欸聽你說的什么話,海朝那孩子打小頑皮慣了,不打不成器,你們倒是唱了紅臉,那總得來個人唱白臉吧”
“那你老唱白臉也不是回事兒呀,啥時候你也唱唱紅臉不然啊,小心以后孩子不拿你當回事兒”
蔣勝軍毫不放在心上“我知道,我心里有數。”
東部的雪不會下很大,洋洋灑灑,零零碎碎,上一場雪還沒蓋起來,就被頑皮的孩子們踩得稀碎,迅速敗為腐爛的泥
白毛風刮得很緊,風夾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蔣海朝出門后便迫不及待套上大衣,衣領豎了起來,擋住臉,才覺得不那么窒息。
大街上,鞭炮聲絡繹不絕,路上見不到幾個大人,小孩子倒是歡田喜地地在雪地中奔跑。
穿著新做的大棉襖子,大多藍灰色,卻奇異地感受到紅紅火火,喜氣洋洋味道。
出門出得急,沒帶手套,一路迎著寒風行駛到七里巷,蔣海朝的手已經凍得沒了知覺。
下車后,將車停靠在偏僻的小角落,落了鎖,急吼吼地把手往大衣兜里揣。
掏出兜里被揣地暖烘烘的鐵皮盒子,置若珍寶般仔仔細細把上面的灰塵擦拭干凈,才按照記憶進入巷口。
七里巷比總后大院熱鬧,進入巷口,隨處可見小孩子歡快奔跑的身影,隨處可聞的飯香味。
年味濃郁地整個人像浸泡在充滿快樂的水缸里,甜到窒息。
一天吃兩頓大餐的習俗那是有錢人家,七里巷這邊的居民普遍只吃晚上一頓,早上下午都為晚上的餐飯忙活。
張麗華把收音機搬到小院兒里的石板上,下面墊了塊木板,上邊撐了把小傘,避免被雨雪沾濕。
收音機音量被調到最高,里頭播放著逗趣的相聲節目,聲音響亮到能讓全院子的人聽見,樂得喜慶,隔壁小孩都忍不住地往老顧家跑。
小孩子們盡情戲耍玩鬧放鞭炮,大人們就在院子里干活兒。